在外頭鬼哭狼嚎什么?還不速速滾回來!”永寧侯的怒喝猛然炸響。
他養的是兒子,不是一群小雞崽。
裴臨慕和裴臨允對視一眼,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悻悻然。
明靈院東北角的木亭里。
永寧侯立于庭院東南角的木亭下,先是抬手示意周遭仆從悉數退下,而后不耐地睨了眼抽泣不止的莊氏,方目光幽冷地掠過狼狽不堪的二人。
裴臨慕渾身散發著惡臭,裴臨允則滿身泥濘。
這兩人一個似茅廁里蠕動的蛆蟲,一個如雨后泥濘中翻滾的蚯蚓,簡直難以直視!
這就是他的嫡子啊!
后繼無人四字在永寧侯的腦海里不斷回蕩。
越來越覺得,更像是讖語。
不行!
永寧侯心下憤懣難平,暗自盤算待裴謹澄下葬后,就即刻納兩房身家清白的良家女為妾,以綿延子嗣,開枝散葉。
這一次,他要親自手把手的教導,絕不讓其長于婦人之手,變得兒女情長,既優柔寡斷又鼠目寸光。
最好,最好,像桑枝一些。
但,要比桑枝更懂孝順!
“你們可知發生了何事!”永寧侯的聲音里氤氳著怒氣。
裴臨慕垂首斂目,喉結微動,斟酌再三方低聲道:“兒子知錯。家宴散后,不該私下邀二哥縱酒,以致不慎落入他人圈套,著了小人的道,當眾失儀。”
說罷,又補了句:“父親……二哥他,可還安好?”
話音未落,腹中便又傳出一陣咕嚕咕嚕的綿長鳴響。
永寧侯回想起房中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心頭猛地一顫,慌忙后退數步,唯恐沾染上半分污穢。
真是讓人心有余悸啊!
常人唯恐鮮血沾身,到了他這兒,倒成了懼怕屎尿濺衣。
裴臨慕僵住了。
赤裸裸的嫌棄,根本不加掩飾。
但,他不敢表露出絲毫的不忿,忙請罪道:“兒子失態,請父親寬恕孩兒的無心之過。”
“實在是那躲在暗處害人的賊人其心可誅!”
裴臨允急的跳腳:“怎么就其心可誅了!”
他用的不過是些大黃、巴豆之類的瀉藥,又不是什么砒霜、鶴頂紅這等見血封喉的劇毒!
永寧侯和裴臨慕異口同聲:“所以,真的是你?”
裴臨允呼吸驟然一滯,眼神飄忽不定,略顯局促地偏過頭去,聲音細若蚊吶:“我不過是在酒壇里撒了一小把瀉藥……那日他設計害我在先,我不過是想讓二哥當眾出丑罷了。”
“這世道,難道只許他暗算我,就不許我回敬一二?”
話音未落,又急急補充:“可我終究念著血脈親情,斷不會要了二哥性命。”
“父親明鑒!二哥之死與我絕無干系。古往今來,誰聽說過巴豆大黃能頃刻間要人性命的?”
越說,底氣越足,索性回正臉,挺直腰板,猛地指向裴臨慕,聲音陡然拔高:“三哥今夜也飲了那加料的酒,如今不也好端端站在這里?不過就是多跑了幾趟茅廁而已。”
最后這句說得擲地有聲,仿佛找到了最有力的證據。
“父親明鑒,定有其他人在背后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