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恨恨的一拍案桌,一字一頓:“迎!”
“必須恭恭敬敬的迎。”
“即刻吩咐下人清掃府外長街石板,再將枯枝上懸滿艷色絹花。另,把駙馬爺的舊居徹徹底底灑掃干凈,開庫房,復位當年陳設的物件兒,務必得讓駙馬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處。”
莊氏頷首應下,隨后,嘆息一聲,狀似無意的自自語:“枝枝實在是太不懂事了些,到底是在鄉野長大。這般不知輕重,這以后還說不定要給府里添多少堵呢。”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尚儀教起來有的辛苦了。”
所謂的自自語,清晰的飄入永寧侯耳中。
永寧侯眸光陡然轉冷。
他決不允許他養在膝下的兒女野性難馴!
“火燒眉毛了,說這些有何用。”
“差人把駙馬歸府的消息告知臨允,讓他更衣恭迎。”
莊氏斟酌著勸道:“侯爺,允哥兒尚在病中,高熱才退,最是受不得寒涼。”
永寧侯睨了莊氏一眼:“腿沒斷,還喘氣,就必須去。”
唯有如此,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堵駙馬爺之口,以表侯府上下恭敬相迎的誠心。
莊氏無奈應下。
不過片刻,永寧侯府便如沸水般翻騰起來。
仆婢們踩著青磚疾行,灑掃除塵、備宴張燈,甚至連角落的石凳都被擦拭得锃亮。
只為迎接除卻年關祭祖,從未踏過侯府門檻半回的裴駙馬。
有些許心思敏銳的下人,默默攛掇,這侯府,怕是要起風變天了。
一聲孝道壓死人。
滄海院。
裴臨允齒縫間不停的溢出抽氣聲。
不過是更換中衣再著錦袍的工夫,密密麻麻的冷汗幾乎布滿了后背。
這種疼,無異于是在受酷刑。
“又是裴桑枝!”
裴臨允疼的面目猙獰,毫無意外的將這份罪記在了裴桑枝頭上。
此生,他和裴桑枝不共戴天。
忍無可忍,裴臨允痛呼出聲。
服侍裴臨允更衣、束發的小廝更慌了。
……
那廂。
裴余時看著心血來潮推牌九的裴桑枝和榮妄,深感無語。
依常理而,蓄謀婚嫁之事,難道不應該怎么雅怎么來嗎?
為何到了裴桑枝這里,就如此的不拘小節了?
裴余時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喃喃自語:“合該是月下撫琴、紅箋寄詩,鴻雁傳書,最不濟也該是屏風后偷遞荷包。”
好歹裝裝樣子啊!
而裴桑枝似乎根本不介意將頑劣、陰暗的一面展示給榮妄。
偏偏,榮妄還很是樂在其中。
紅豆配相思,裴桑枝和榮妄就是王八對綠豆!
不過,有一說一,裴桑枝推牌九的本事是真的強!
裴余時腹誹不已,念叨來念叨去,終于忍無可忍,一拍小幾:“你們……”
“你們加我一個。”
自從清玉公主薨逝,他就再也沒有靠近過賭坊酒肆、勾欄瓦舍。
裴桑枝和榮妄相視一笑,異口同聲,打趣道:“您舍得用清玉殿下留給您的家財做賭資嗎?”
“小本買賣,不賒賬的。”
裴余時輕哼一聲,悄悄捂緊了腰間的荷包。
他自是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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