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永寧侯府的祖墳是個風水寶地,接二連三冒青煙,眼下,還有直接燒起來了的趨勢。
裴桑枝趁熱打鐵:“老太爺,觀宅如觀人。”
“您真的忍心讓這座承載著您和清玉殿下最初回憶的府邸,被一群爛人給毀了嗎?”
“爛人?”裴余時耳朵動了動,后知后覺的問起了正事:“你死乞白賴硬要接我回府,不是為了啃殿下留給我的家底?”
裴桑枝莫名覺得老太爺聲音里的“爛人”二字格外輕快,就像是旁人終于發現自己討厭的人真的很討厭的那種爽感。
英雄所見略同啊。
裴桑枝重重的頷首,將她認祖歸宗后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講了出來。
裴余時的情緒也隨之起伏,憤慨不已。
“若是清玉殿下泉下有知,曾經苦心打理的侯府,短短十余年就成了吃人的虎狼窩,得多懊惱難過。”
“老太爺,您說對嗎?”
此時此刻,裴余時已經完全被裴桑枝牽著鼻子走了。
“你也是個可憐的。”
裴余時聲音里的憐憫濃郁的快要溢出來了。
天真無憂了一輩子的裴老太爺,共情能力強的很。
“先進來吧。”
“公主最是溫柔心善,倘若知道大冷天我讓你站在屋檐下受凍,會怨我的。”
裴桑枝眉心猛地跳了跳。
最是溫柔心善?
縱觀清玉大長公主殿下的一生,分明是堅毅果決,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含糊。
且,每一步都走的極其精準。
裴駙馬仿佛是活在了獨屬于他自己幻想出的世界。
罷了,裴駙馬開心就好。
裴桑枝語氣肅正,一本正經的附和:“老太爺說的是,清玉殿下最是心善寬仁,能做殿下的孫女兒,是桑枝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
話說的極其漂亮,裴余時聽了很是滿意。
他的公主殿下就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凡他所求,無有不應。
“算你有眼光。”裴余時頓時眉開眼笑。
裴桑枝也很是滿意。
這怎么不算是她登堂入室了呢。
禪房里,窗牖半支著,冷風時不時擠入。
炭盆燒的旺,倒也不覺得冷。
裴桑枝和裴余時對面而坐,一人端起茶盞,一人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木魚。
裴余時腦子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問的直白:“你想讓我回府做惡人?”
“怎么會是惡人呢。”裴桑枝眨眨眼,聲音里流露著恰到好處的孺慕和敬仰:“老太爺是力挽狂瀾的大英雄,是孫女兒最大的靠山,更是矢志不忘清玉殿下未竟遺愿的有情人。”
裴余時攥著木魚棒的手僵了僵。
這一幕,怎么感覺似曾相識了。
聽的他,暈頭轉向的同時,又豪氣沖天,恨不得干出一番頂天立地的事業。
并且,一股子使命感控制不住地油然而生。
有一說一,他這個冒出來的孫女說話是真的好聽。
裴桑枝垂下視線,看著茶水輕輕漾開漣漪,熱氣氤氳,眼底漸漸鋪開一層水光,抿了抿唇,又抬眸,哽咽道:“老太爺,我不想死。”
裴余時猶豫不決,臉皺成一團。
他是真的很怕麻煩纏身啊。
聽裴桑枝的描述,如今的永寧侯府無異于是茅廁炸了,誰靠近,就沾誰一身污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