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最近覺得皇帝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兒。
怎么說呢,平日里說話還是那個調調,面對她的時候也是小意討好,不管她怎么給冷臉都屢敗屢戰。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他好像太“行”了。兩人在一起也有五年之久,情濃時倒是恩愛非常,但到了后來,傅薇的這具身體變差,皇帝便減少了云雨次數,可這段日子,只要沒來葵水,狗皇帝每天晚上都要把她纏的死去活來。
都三十五歲的人了,還這么龍精虎猛,沒問題也有問題了。
一番纏綿后,皇帝沉沉睡去,清歡擰了擰他的耳朵他都沒反應,睡得死沉死沉,臉色倒是挺紅潤挺滿足,然而紅潤中卻多了一絲蒼白。
這樣子太熟悉了,分明是魂體逐漸薄弱的表現。按理說,三皇子沒有重生之前,是在近五十歲才當上的皇帝,也就是說,皇帝現在至少得有三十年的壽命還沒活完。上一世女鬼傅薇可沒來得及活到看到三皇子登基,就為了他的雄圖大業一尸兩命。這一世三皇子重生,不會想要早點當皇帝就對皇帝下手了吧?
清歡越想越有可能。只要皇帝現在死了,三皇子就能先瑞哥兒一步登上大寶,并且不用再忌憚她的存在。但皇帝不能現在死啊,他現在死了,瑞哥兒就什么都沒了,瑞哥兒什么都沒了,她降臨這個世界又意義何在?
于是干脆披上衣服下床,把金川給叫到了偏殿,仔細詢問了他這幾日皇上都在做什么,可有吃些什么意外的東西。
她是一直知道皇帝在服用丹藥的,那些東西她沒怎么在意,反正也練不出什么真正長生不死的仙藥,再說了,皇帝上一世就是因為亂服丹藥,沒活到七十歲就死了,這也是命,她無意更改。但若是現在就死,那就不行了。
金川小心翼翼地把皇帝這幾日的行程都給講了,其實也就是三點一線,朝堂御書房寢宮,其他地方沒怎么去,道觀也只是蓋著看的,皇帝哪能真正紆尊降貴去道館取藥呢。到底是真龍天子,哪能隨意跪拜,即使那是神仙。
清歡重點問了下皇帝近日服用的丹藥,面露沉思。皇帝的衣食住行那都是有專人打點,絕對是嚴格到一點手腳都做不了的地步,想在這里頭下功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吃食。她和皇上日日一起用膳,若是皇帝身體出問題了,她也不能幸免。然而這具身體逐漸減弱是自然而然的,上一世傅薇頂多也就剩下個幾年好活。
但皇帝不至于也這樣啊,清歡雖然不懂醫,但看得出來,如果再這樣任由皇帝縱情享樂下去的話,頂多一年半載,皇帝就要一命嗚呼了。而除了三皇子,她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敢這么大膽對皇帝下手。
趁著皇帝沉睡未醒,清歡頭一次出了寢宮,在金川的帶路下去了道觀。
道觀建在前殿,因為要避嫌,所以離后宮女眷非常遠,清歡在步輦上足足坐了有半個多時辰才走到。搭著金川的手,踩著小凳子下車后,她仰頭看了看這所非常雅致的道觀,見其煙霧漫漫,倒真有幾分像是身在仙境。幾個小道士正在灑水清掃,道觀沉重而莊嚴。
給皇帝煉丹的幾個道長對她都是不卑不亢的,好像她雖然是個寵妃,但在他們這些化外之人面前也算不得什么,話里話外都透露著要清歡趕緊離開,以免打擾他們煉丹的意思。
清歡笑,幾個牛鼻子老道,給點面子還要踩鼻子上臉了,她二話沒說,直接命人開砸。老道們嚇壞了,金川驚呆了。好在廣威聽她的命令,只消一會兒,便將道觀里上上下下的東西砸了個粉粉碎。然后清歡坐在紅檀木椅子上,望著這一字排開的四名老道,慢條斯理地道:“本宮知道諸位道長每月都為陛下煉制丹藥,不過從今兒起就不必了。金川,把這里的東西都送去太醫院,然后將這些道士給本宮關起來!”
金川其實也覺得陛下這些日子有些不對勁,但他沒朝丹藥這塊想,他是個聰明的,否則如何能在皇帝身邊伺候這么多年。幾乎是清歡一提到丹藥,他就有了個很可怕的想法。
砸道觀這事兒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看是誰干的了。當今圣上沉溺于求仙問道,有服用丹藥的習慣,這誰都不敢說什么,可誰能想到,有人就敢趁著皇帝睡覺的時候把這道觀給砸了個徹底!
皇帝聽說后,整個人都驚呆了,從把清歡接入宮后,他頭一回對著她發脾氣,指著她的鼻子問她心里還有沒有他這個皇帝,還把不把他放在眼里,直氣得在寢殿來來回大步走。
清歡毫不在意地品了口茶,淡淡地問道:“陛下沒注意到,自己大步走了幾個來回,就臉色潮紅么。”
被她這么一說,皇帝的確也感覺到了,好像真的有點虛的樣子。他發現自己有點呼吸急促,雙手還微微顫抖著,之前哪怕是山東一代發生蝗災,死傷無數,他也不能激動到雙手顫抖的地步。身體……好像不屬于自己了,他這是怎么了?
“陛下一心想要求仙問道,是想要百年之后羽化成仙么?”
這一句說出來,一旁伺候的金川險些嚇尿了。娘娘啊娘娘,縱然陛下寵著您,您也不能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吧?陛下如今還好好的呢,龍體康健,您非要提什么百年之后!
皇帝也沒想到清歡敢這樣跟自己說話,登時就惱了:“胡說八道什么!”
“瞧,你脾氣也差了,說句話跟炮仗樣一點就著。”清歡放下茶盞走到皇帝身邊,牽著他到榻上坐下。“陛下,成仙有什么好的,長生不死又有什么好追求的?難道你要做永遠的皇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