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語氣里的輕蔑和不屑都是那樣明顯,讓他感到了極致的憤怒。即便是剛被他虜到手的蘭兒,與他也是溫和柔軟,哪里像清歡這般咄咄逼人。
“陛下既然想讓臣妾做這個替身,在陛下沒有得手之前,臣妾不想再這么渾渾噩噩的活著了。”清歡回首,媚眼如絲,笑顏如花。“陛下有求于臣妾,又不肯為臣妾和孩子報仇,那么在剩下的日子里,臣妾先給陛下提個醒……臣妾這人哪,心狠起來,是六親不認的。”
說完甩了甩水袖,明明是同一張臉,但卻完全不再像同一個人了。
若蘭就是若蘭,不是蘭兒,如果總是按照文帝的想法,就算跟蘭兒再像又有什么用?骨子里仍舊不是那個人,正品一出現,贗品便會顯得特別的低級,誰會對她有半分憐憫。
文帝也被震撼到了,他性格狠厲,當下便對清歡起了殺心,然而就在這時,清歡又道:“臣妾雖然活不長了,卻也不想現在死。陛下還沒有得到佳人芳心,難不成就要殺了臣妾?”
多可笑,他不愛她,才是唯一的依恃。
清歡嘴角的笑嘲諷至極,她直視著文帝,沒有移開視線,文帝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尷尬,氣惱不已,正要拂袖而去,卻又聽到清歡說:“臣妾現在還是陛下的寵妃,陛下總不好就這么甩手便走,畢竟臣妾才小產沒多久,于情于理,陛下都該留在棲蘭殿,陪伴臣妾度過這喪子之痛。”
越是遇到這樣的男人,清歡越發覺得這世間愛情渺茫,女子癡心男子薄情,自古以來,從來就沒有公平過。
文帝被清歡這么一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半晌回頭看看,清歡已經在床上翻身向里睡著了。
他猶豫了片刻,也大喇喇走過去掀開被窩躺下,難不成要他這個皇帝睡地上不成!只是一進被窩,撲鼻而來的幽香便讓文帝雙眸變深。他一向只讓清歡用蘭花香,為的是讓她身上染上跟蘭兒同樣的香氣,這樣的話,在沒有蘭兒的時候,抱著清歡,他就像是抱到了心愛之人。可現在她身上已經不再是蘭花香,取而代之是一種特殊的香氣,那香氣文帝說不出是什么味兒,但清爽柔和,十分好聞,和她方才那厲害的模樣格外不搭。
他轉了個身,和衣而臥,本來都是清歡替他更衣的。望著清歡的后腦勺文帝有些失神,他把這個女人養在身邊已經快十年了,一直都把她當做蘭兒看,從來沒有想過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今天她這么一發脾氣,反倒是提醒了文帝。
不過這一點點的想法很快就被文帝揮去,當年她在河畔賣唱險些遭人凌|辱,是他救了她。既然救了她,那么她就是他的了,要怎么對他,那也是他的自由。
說服了自己,文帝便閉上了眼睛。在這陣陣幽香圍繞中沉沉睡去。
既然晚上不伺候他了,那么早上自然也不伺候了。第二日一早文帝起身的時候,清歡仍在沉睡,經過一夜,她的臉蛋微微帶著酣睡的紅,為那失去血色的臉頰增添了幾分甜美色彩。兩人雖然同床共枕一夜,卻是做著各自的夢,如果說在昨晚之前兩人之間還有層窗戶紙掩飾的話,那么現在可以說是完完全全撕破臉皮了。
但為了蘭兒,為了文帝的那個計劃,清歡仍然會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的蘭妃娘娘。
從前因為這份榮耀,女鬼若蘭戰戰兢兢,生怕惹來什么禍事,不能留在皇帝身邊,是以雖然她是個寵妃,在宮里卻沒什么地位,尤其是皇后,幾乎隔三差五就想點招兒折磨她。若蘭一直沒說,文帝也就裝作不知道。
傻姑娘,真是傻姑娘,難道你以為你這般隱忍,他便會感激你愛上你么?別做夢了,他只會更加殘酷的剝削你!既然他有求于你,卻又欺騙你負了你,那邊攪他個天翻地覆,讓他不得安寧,永失所愛!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早膳后清歡心情愉快地出去散步,團翠跟在身邊欲又止了好幾次,最后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咱們,是不是該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呀?”
“你派個人過去,就說本宮身子不適,不過去了。”
“啊?”團翠傻眼了,張著嘴巴一臉呆相。“可是……可是娘娘之前您說不能不去請安,免得皇后娘娘怪罪,讓陛下不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