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二人隨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清歡越跟隨他們往里去,就越是覺得心潮澎湃,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呼之欲出。就在距離山洞還有百步的時候,看著惟仲與梅傲蓉進去,清歡驀地站住了腳步,她單手捂住心口,呼吸急促。
惟寅見她眉宇間似有黑氣纏繞,忙握住她的肩:“清歡?”
“……我沒事。”她揮開惟寅,壓制住心頭那股沖動,山洞里那邪惡的東西似乎在呼喚著她,讓她有種想要不顧一切闖進去的沖動。“我們趕緊跟上去吧。”
“你的狀態不大對,怎么了?”惟寅卻站在原地不肯動,瞧那勢頭,大有清歡不說,兩人便在這里耗下去的意思。
“里頭有兇獸,我們必須得進去,否則將其放出來,勢必為害人間。”清歡好些了,便于惟寅靠近些,他身上的純凈之氣讓她感到很舒服。“我修的乃是正道,又晉升極快,靈根過于純凈,這山洞里頭藏污納垢,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惟寅接受了這個解釋,因為清歡從沒騙過他。可即使如此他仍然很擔心:“我走前頭。”
清歡知道自己是拗不過惟寅的,便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山洞。洞里漆黑不見五指,只遠處隱約有一處亮光。越是接近那亮光,清歡便越是感到浮躁不安。隨著與亮光靠近,嗚嗚的低吼聲也慢慢傳了過來。隨后便是一道刺眼的綠光,清歡當機立斷地抓住惟寅捻了個隱身訣。說來也怪,雖然他們已經行至山洞中間,卻根本進不去,只能隔著綠光結界,才勉強看清楚陣中人物。
惟仲與梅傲蓉并肩站在一起,兩人伸出左手,將血滴在了青面獠牙的石像眼睛上。那石像生得九個頭顱,表情各異,兇神惡煞之氣撲面而來,長喙尖嘴,青面獠牙,十分可怖。然而惟仲梅傲蓉兩人卻毫不懼怕,反而隱隱露出興奮之色。隨著鮮血將石像眼眶填滿,洞中驀然刮起一陣妖風。清歡暗道一聲不好,連忙示意惟寅屏氣凝神進入龜息狀態。綠光頓時大盛,須臾后,石像便化作了上古兇獸九嬰,九頭流著涎水貪婪地盯著惟仲與梅傲蓉,似乎想要撲上前去撕碎了他們。
因為結界太強,所以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清歡仔細去看了惟仲的口型,只知道他是在跟梅傲蓉說著什么,梅傲蓉先是驚駭萬分地搖頭,然后流露出為難之色,最后咬牙,似是做了什么決定。惟仲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吻了一吻,便將她推向了九嬰。
惟寅低呼一聲,連忙閉上了眼睛。原因無他,只因梅傲蓉在九嬰面前,雖神色頗有些畏懼,卻伸出手腕,割了道傷口。那九嬰空曠多年,又兼之剛剛醒來,亟需人類鮮血,哪里還識得同類,梅傲蓉身上不知撒了什么東西,淡淡的幽香刺激到了九嬰,使得它更加狂暴。
清歡試著戳了戳結界,可結界無比堅固,分毫不動。她皺起眉頭,正要再看,眼前突然伸來一只手掌將她雙眸遮住。清歡不樂意了,去抓惟寅的手掌,低聲道:“你這是做什么!”
“非禮勿視。”惟寅的聲音既窘迫又堅定。
清歡嗤笑一聲:“馬上兇獸九嬰就要重現人間,你還說什么非禮勿視?誒?”
因她這一聲誒,惟寅也不自覺睜開雙眼。說來也是奇怪,梅傲蓉慢慢接近九嬰,那九嬰只是貪婪地盯著她,卻并未撲上去。反而是惟仲突然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抓著地面,發出陣陣痛苦的咆哮。九嬰似乎能與惟仲感同身受,也渾身顫抖起來,片刻后,綠光一閃,惟仲竟與九嬰融為了一體!
清歡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這時梅傲蓉已經被變成九嬰的惟仲壓在了身上,兩人平日里便是雙修伴侶,梅傲蓉又是純陰之體,九嬰用她之血,一滴便勝得百人。
梅傲蓉的表情一開始還很痛苦,那九嬰伏在她身上,瞪著她,不住地嗚咽,發出似嬰兒啼哭的尖銳叫聲,口中涎水滴在梅傲蓉身上,她又懼又怕,險些便要攻擊九嬰。清歡看見她的表情從痛苦恐懼逐漸變成了咬牙切齒的堅定,因為給九嬰度血過多,整個人面色慘白。九顆可怕的頭顱凝聚在身邊吼叫,那種感覺不足為人道。但隨著九嬰聲音的降低,它開始逐漸轉變,先是九個腦袋慢慢變成了一個,然后蛇尾緩緩收起,四肢也逐漸演變成為人類的模樣,竟是完完全全變成了惟仲!
除了眼珠有一絲綠光以外,九嬰已被惟仲徹底吸收!
不管是清歡還是惟寅,都驚呆了。
在修仙界之前,清歡待過好幾個世界,但那幾個世界都是正常的,志怪故事什么的,她也聽過,可扎扎實實親眼看到,這還是頭一遭。人類和兇獸竟然合為一體,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卻偏偏在她眼前發生了!
此番度血結束后,梅傲蓉已經去了半條命,她容色慘白,雙手顫抖,卻是無怨無悔。惟仲將她溫柔抱起,在她蒼白的唇瓣上落下輕輕一吻,轉身走出了山洞。
說來也怪,惟仲一走,那綠色的結界便徹底消失了。清歡現身,走到那祭壇前打量一番,在九嬰復活的瞬間,石像就已經消失,然而在石像原本存在的地方,卻有著一顆通體雪白的珠子閃爍。這是在結界消失以后才出現的,不知是什么東西。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珠子還透著紅光。和九嬰的兇煞之氣不同,珠子祥和安靜,倒似是正道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