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通音律,姑娘何以能作出那般美妙的樂曲。”松勒激動之下,似有步步緊逼之態。
一旁的明晏見狀,也不顧這是大殿之上,就要攔在明昭月前面。
明昭月制止了明晏的動作,用眼神告訴兄長,此人無惡意,這才重新看向松勒淺笑。“若我告訴先生,今日這一曲,乃夢中所聞,先生可愿相信?”
松勒愣在原地。良久后,他激動開口。“我也曾做過一個夢。夢里,我看到一個可憐的人在求死。我替他彈奏了一曲,送他上路。可我看不清他的臉,亦不知他年歲幾何,因何有此遭遇。”
說到這里,松勒眼眶濕潤。
“夢醒之后,思及那首樂曲,真乃妙音,我數次想作出來,可記不完全,所以這么多年都未能成曲。今日姑娘所作,竟與在下夢中之曲相差無異!”
眾人聽著他們兩人談話,有覺詫異的,但更多的人是不相信,以為是兩個音癡在說胡話。
景佑帝見北齊樂師在自己大殿上這般心悅誠服,心中十分暢快,順帶看明昭月和明輝一家的目光里,都多了幾分滿意。
一定是明家那丫頭身懷奇技卻不愿展示,故意這般推辭。
明家人很聰明,知道身為東安國將門之家,不能和北齊人交往過密。景佑帝揣度著明昭月的意圖,不免也對她高看了幾分。
對于景佑帝的胡亂猜測,明昭月絲毫不知。她今日在大殿之上說的話,看似推諉胡,實則全是真話。
可惜的是大殿之上無一人相信,即便是杜念珍也暗暗問女兒,“你是何時學的琴藝的,母親怎么不知道?”
明昭月沒有過多解釋,因為她還要應付松勒。
“姑娘既不愿指點在下,還請姑娘收下這把琴。”
明昭月看著面前的那把異域古琴,心緒十分復雜。
就是這把琴,讓自己前生得以超脫,安靜死去。她伸手撫上把熟悉又陌生的琴,渾身血脈上涌。
前世今生之事,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某種串聯。
明昭月強忍眼中濕潤,雙手將琴接過。
這琴,她愿意收下。
“我叫明昭月。”明昭月看向松勒,覺得有必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姓名。“先生琴音,猶如一束光亮,曾為昭月照明。在此,昭月拜謝。”
說罷,明昭月對他深施一禮,嚇得松勒立馬躲開。
他沒有細想明昭月的話,也不知這異國小姑娘為何反倒這般誠懇地拜自己。但從她的眼神中,松勒看出了這個小姑娘對這把琴,以及對自己琴音的敬重和贊許。
這就夠了!這小姑娘,乃知音也,琴沒贈錯人!
松勒心中這般想著,臉上再也掩飾不住喜悅的笑意。“知音難尋,知音難尋吶!明家姑娘,在下敬你一杯酒!”
說罷,松勒回到自己席間,提起桌上酒壺,滿滿斟了一大杯酒走到明昭月面前,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明昭月沒有推辭,同樣舉起酒杯飲下自己的杯中酒。
隨即,兩人相視一笑。
在場之人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交談和敬酒,皆對松勒心生感慨。果然是音癡,遇到精通音律之人,便失了理智。
是的,在他們眼里,明昭月就是一個深藏不露,精通音律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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