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歡喜嫁人,那便希望你日日歡愉,平安順遂。”說罷,那人決絕而去,背影都顯得落寞蒼涼。
眼前一片混沌,明昭月看到了一個刑場。
刑場前站滿了圍觀的百姓。而刑場之上綁著的兩人,正是明輝和明晏!
“父親,兄長!”明昭月想開口,卻喊不出聲。她只能像個旁觀者一樣看到眼前的場景,卻做不了什么。
前世,明輝父子被行刑時,明昭月還關在秦王府,并未親眼所見。
只聽得斬監官一聲令下,劊子手的刀落下,刑場上一片鮮血。
為什么,為什么要讓自己看到這一幕,明昭月想呼喚,想逃離。
忽然,眼前天色一黑,明昭月來到了一處深林。伴隨著陣陣急促的馬蹄聲,林中鳥驚起。
“頭兒!”一個黑袍男子飛身迎向馬背上的男子。“有消息傳來,明姑娘被東安新帝流放至金煌城!”
馬背上的男子褪下黑袍,眼中目光凌厲,不是十八郎又是何人。“你說什么!”
馬前的人不敢再吭聲,只低著頭。
“去金煌。”十八郎沒有猶豫。
“頭兒,眼下大周諸事待定,你若此時走,皇室諸人又將蠢蠢欲動!”
可十八郎沒有聽那人的勸告,調轉馬頭便疾馳而去。
明昭月只覺得渾身冰冷,就好像周圍吹著刺骨的寒風。那感覺很是真實,不像做夢。
身上的鞭痕在滲血,皮膚也已開始潰爛。她衣裳單薄,奄奄一息。
自己正在布滿了血跡的草地上爬行,那血跡是自己的。
這是……被發配到金煌城之后的自己。明昭月記得這一天,準確來說,這一日便是她的死期。
她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喝水了,她看不到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樣子,但她知道自己一定很丑陋,很嚇人。
明昭月十分不甘心,她不想死,她要報仇,要或者。
就這樣,她陷入了掙扎掙扎,身心痛苦。爭當此時,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明昭月的意識清晰。她記得這琴聲,是北齊第一樂師松勒所奏。
在這曲舒緩的琴聲中,她安然睡去。
明昭月只覺得自己魂魄離身,她瞧見了自己躺在地上的樣子,瘦小枯干,面色蠟黃,雙唇開裂,全身潰爛,破衣爛衫不蔽體。
此時,一陣快馬而來。馬背上,依然是渾身黑袍的十八郎。
“明昭月,明昭月!”他朝她飛奔而來,翻身下馬脫下自己的黑袍將她渾身裹住。
他顫抖著撫摸她的臉,卻又好像不太敢摸。又探她鼻息,整個人僵住。“你醒醒,你醒醒!”十八郎搖著她,但怎么也搖不醒人。
他臉上滿是絕望和痛苦,兩行清淚竟順著眼角滑落。
明昭月看著地上的自己和緊緊抱著自己尸身的十八郎,竟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原來,前世自己死去之后,十八郎趕來了。他為自己的死亡哭泣,為她難過。
她一直以為,在爹娘和兄長都死后,自己便成了這個世間的廢人,無愛無情,無人在意。
若她知道,原來自己還被人在意,她會不會頂著這身殘軀,堅持更久呢?
明昭月無法回答,她有些心痛,不知道是心痛自己,還是心痛地上泣不成聲的七尺男兒。
正當十八郎的眼淚滴到地上那具尸體身上時,明昭月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白發老者。
“殿下,此時不回,國運有損,大周當真就要成了你皇叔的囊中之物了。”那老者聲音蒼老,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
“國師……我想救她。”十八郎沒有抬頭,只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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