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鄭局長。”
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笑著對鄭青云說道:“歡迎,熱烈歡迎啊。”
“局長,這就是李總。”
劉向前小心翼翼的為鄭青云介紹道。
鄭青云打量了一番,微微點頭。
李洪祥穿著熨帖的絲綢唐裝,老遠就拱手笑道:“鄭局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
他眼角的笑紋堆得很深,金勞力士在腕間閃著光。
“李總你好。”
鄭青云點點頭,跟李洪祥握了握手。
“鄭局,里面請,里面請。”
李洪祥熱情的把鄭青云和劉向前請進了里面的包房。
紅木圓桌旁,劉向前局促地扯了扯襯衫下擺。
李洪祥親自給鄭青云斟茶,茶湯在白瓷杯里泛起琥珀色的漣漪:“鄭局在信訪局這一個多月,真是雷霆手段,白曉潔那案子辦得漂亮,全縣都在傳您的威名。”
鄭青云指尖摩挲著溫熱的杯壁,表情平靜的說道:“李總太客氣了,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才見真功夫啊。”
李洪祥突然提高聲調,舉起酒杯,對鄭青云誠懇的說道:“前陣子鋼廠家屬樓的拆遷,底下人不懂事,跟群眾起了點摩擦,給信訪局添了麻煩,我先自罰三杯。”
說著話,他直接便一飲而盡,喉結滾動時,金表鏈在燈光下劃出弧線。
劉向前剛要舉杯附和,鄭青云已放下茶杯:“李總,群眾反映的不是摩擦,是補償款拖了兩年沒到位。張大爺他們去找您,被保安推下臺階,現在還有人在醫院躺著。”
李洪祥這家伙想要混淆視聽,鄭青云卻不可能給他這個面子。
李洪祥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化開:“鄭局有所不知,那片老樓產權復雜,光房產證就查出三種版本,有些住戶漫天要價,一平要價一萬五,比市中心還貴!”
說到這里他掏出手機,點開相冊里的照片,對鄭青云說道:“您看這承重墻都裂了縫,我們加固就花了八百萬,實在是資金周轉不開……”
“資金周轉不開,還能拿下城東的地王?”
鄭青云看著他手機里的豪車合影,語氣平靜,對李洪祥說道:“城建局的備案顯示,補償標準原本是每平五千,是您單方面降到三千的。”
廂房外的雨聲突然大了起來,打在芭蕉葉上噼啪作響。
李洪祥的手指在桌布上摳著紋路:“鄭局,拆遷這行當水深。前兩任開發商都折在這兒了,我接盤時就帶著一身債……”
“所以就克扣老人的養老錢?”
鄭青云打斷他,從公文包抽出份文件,擺在那里說道:“這是我們查到的銀行流水,李忠你不缺錢的,光是銀行貸款你都拿了不少。”
劉向前端茶杯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濺在褲腿上。
李洪祥的臉瞬間漲紅,又迅速褪成青白:“鄭局這是查我?”
“我查的是群眾的訴求。”
鄭青云將文件推回去,平靜的說道:“他們只想要應得的補償款,買個小房子安度晚年。”
他想起張大爺布滿老繭的手,想起老人說“孫子明年要結婚,就等這錢付首付”時渾濁的眼睛。
有些事情,自己必須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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