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序在內室已經笑得不行了,要不是阿姐囑咐了不讓他出去,他非得揍得外邊那群人三天張不開嘴。
趙芳菲怔怔看著葉緋霜,整個人已然愣住了。
不是知道她身份的震驚,而是被她剛剛那番話撥開了什么的激動與亢奮。
是什么呢……她一下子想不明白。但是她現在的感覺就和小時候,第一次背完三字經,初步明了事理的感覺一樣。
她看向陳宴,見陳宴也在看著那個抱著雙臂、倚柜而笑的姑娘。
她自信又勇敢,即便知道自己一席話無法改變女子的處境,但還是要表達出來,哪怕被千夫所指。
陳宴的眸光很認真,也很復雜,其中最明顯的是欣賞。夕陽透過窗扉照進來,落入他眼里,顯得他的目光也很溫暖。
書肆里的人罵罵咧咧地散了,基本都是官宦子弟在罵,寒門學子沉默思考的偏多。
畢竟他們家里都窮,討一個老婆就夠費勁了,也沒有什么嫡庶之分,葉緋霜的話對他們沒什么刺激。
但他們都得到了很大的啟發。寫時策的時候夫子們教過他們破題,要透過題目看到更深的東西,但他們還是習慣了站在自己的視角去看,不曾考慮過弱者與更弱者。
見張利有話對自己說的樣子,葉緋霜走了出去。
張利把自己的疑問道了出來,說他感覺陳宴剛才的話又有道理又別扭,是為什么。
葉緋霜給他解答:“你覺得有道理,是因為你們讀的書一樣。你覺得別扭,是因為你們的階層不一樣。他是站在士大夫階層說的,對孝道絕對的維護。
孝道講究‘親親’‘尊尊’,即崇敬尊長、敬愛親人、忠于君父。下層人將孝刻在心里,才會自然而然地順從更高的權威。
而下層人會有反抗精神,信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犯上,本身就是一種‘不孝’。所以在咱們心中,孝是可以違背的,沒有那么神圣,所以你剛才聽他的話會覺得別扭。
你們的想法都沒錯,立場不同而已。”
張利豁然開朗。
鄭五姑娘從鄉間回到高門,雙方的想法她都能理解,所以才能為他解惑。
他朝葉緋霜鄭重一禮:“多謝鄭五姑娘。今日一辯,受益匪淺。”
葉緋霜笑問:“今年秋闈,張郎君會下場吧?”
張利點頭:“是。”
“愿張郎君得償所愿,金榜題名。”
張利道了謝,這才離去。
葉緋霜轉身,看見趙芳菲站在不遠處,正望著她。
她有一雙翦水秋瞳,眼含清波,十分好看。
“鄭五姑娘。”趙芳菲的聲音很溫柔,“你和陳公子的婚事,不是他退的,是你,對不對?”
葉緋霜說:“除了知情人,你是第一個這么說的。”
“你很好。”趙芳菲說,“你就是你,不該成為什么人的替身。”
“對。”葉緋霜表示贊同。
她希望陳宴和蕭序也能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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