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憐的是盧氏,從過年,到宗族大祭,又到現在婆母下世,已經連著忙活好幾個月了,人都瘦了一圈。
靈堂設了起來,家里的小輩們都來守靈。
康氏哭得雙目通紅:“怎么會遇到土匪呢?那些殺千刀的,竟把母親害成了這個樣子!”
老太太的腿和手都縫回去了,壽衣一擋也看不見什么痕跡。就是臉被劃得稀爛,怎么都弄不好,只得拿塊面巾蓋住。
葉緋霜跪在康氏旁邊,往火盆里扔紙錢,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啜泣著說:“就是,家里的侍衛都是做什么吃的,怎么連祖母都護不住?一群小小土匪而已,還讓他們跑了。”
鄭文朗精神頭不怎么好,神情更加冷懨了:“五妹妹這話就不對了,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小小土匪,厲害著呢。”
“噢。”葉緋霜小聲道,“對不住三哥哥,我不亂說了,我不懂這些。”
鄭文朗掃了一眼葉緋霜那細瘦的好似一下就能擰斷的手腕,也不說什么了。
接到訃告的人都來鄭府吊唁。
讓土匪砍死實在不光彩,更不是人們一直追求的“善終”,所以鄭家對外的說法是老太太因外孫身死太過悲痛,這才遽然離世。
鄭文煊給了杜知府壓力,讓他務必把那群可惡的土匪揪出來。
杜知府點頭,滿臉正色:“郎君請放心,本官定會嚴查。郎君節哀,珍重自身。”
璐王進京了,璐王妃帶著寧衡來吊唁。
母子二人心里都替葉緋霜感到暢快,臉上卻一個比一個哀戚,璐王妃還回憶起了昔日和鄭老太太的二三事,落了幾行淚。
盧季同也來了,還是住在他以前住的映竹軒里,順便幫他姑母盧氏處理一些外院的事。
陳宴當然也得來,上過香燒了紙,看向跪在一邊的葉緋霜。
她哭得好慘,眼睛腫得不成樣子,清淚漣漣,任誰看了都要贊一句好一個大孝女。
陳宴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走過去,捏住她的手腕,掰開她一直緊握著的右手。
果然,好大一塊生姜。
他就知道。
在葉緋霜“敢說出去就砍了你”的威懾眼神下,陳宴重新闔上她的手,把她的袖子整好,溫聲道:“五姑娘至純至孝,令人感懷。但還請節哀順變,切莫太過傷心。”
葉緋霜:“嗚嗚……嗯。”
陳宴出了靈堂,正準備去找盧季同,卻見傅湘語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她身如弱柳,面色慘白,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去。
看見陳宴,傅湘語駐足,空寂的雙眼里霎時間亮起了光。
陳宴的目光很輕地從傅湘語身上收回,從她身邊經過。
“是她做的!”傅湘語忽然說。
陳宴腳步不停,傅湘語又說:“是葉緋霜,她殺了外祖母,傷了我!”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恨不得自己聾了。
陳宴總算回頭,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傅湘語。
“就是她。”傅湘語一字一頓,“我認出她了。”
“所以呢?”
傅湘語陡然愣住,不太明白陳宴這句反問的意思。
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話,還是他相信了,但是并不在意呢?
“所以我要拆穿她。”傅湘語一字一頓,“我會揭開她的真面目。”
傅湘語說罷,轉身走進靈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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