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醫正擦著汗，稟報說慕容奕性命無虞，余毒需慢慢清除，但已無大礙時，慕容珺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猛地松弛下來。

這一松弛，那股被她強行壓抑了許久的、如同潮水般的巨大悲痛和難過，瞬間漫上心頭，淹沒了她所有的感官。

母妃……她的母妃，為了不拖累她，選擇了那樣決絕的方式，在她面前……

她猛地轉過身，不敢再看榻上的父皇，生怕自己會失控。

她需要見到母妃，哪怕……只是冰冷的軀殼。

她腳步踉蹌地沖出太極殿，不顧身上未干的血跡和疲憊，朝著宮門方向奔去。

剛出宮門沒多遠，她便看到了令她心碎的一幕——

漫天飄落的細雨中，慕容老七和慕容老八，兩人一身縞素正一左一右，扶著一具漆黑的、冰冷的靈柩，一步一步，極其緩慢而沉重地向宮內走來。

老七緊抿著唇，臉色蒼白，眼眶通紅，卻倔強地不讓眼淚落下，只是那扶著靈柩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而慕容老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漆黑得可怕。

仿佛所有的理智都隨著城墻上那縱身一躍而徹底湮滅，只剩下死寂的冰冷。

慕容珺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瘋狂想要天下人陪葬的帝王。

在慕容老七和老爸身后，香痕已經哭得眼睛紅腫，董春與香痕并肩走著，臉上都是悲痛。

慕容珺的腳步瞬間定在原地，如同被冰雪凍住。

她看著那具承載著她至親的棺木。

看著兩個弟弟那與她同樣悲痛卻以不同方式表現出來的面容，城墻之上母妃決絕躍下的身影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阿……娘……”她喃喃出聲，聲音破碎不堪。

一直強撐的堅強外殼在這一刻徹底碎裂，滾燙的淚水終于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的血污，肆無忌憚地滑落。

她一步步走向那靈柩，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終于，她伸出手，顫抖地撫上那冰冷刺骨的棺木，額頭輕輕抵在上面，喉嚨中發出了壓抑到了極致的嗚咽聲。

-

慕容奕是在一天后醒來的。

大腦深處傳來一陣陣的劇痛，像是被刀劈斧鑿一樣的疼痛。

“李中——”慕容奕嗓音干啞的叫了一聲，快速整理自己的思緒。

對了，當時皇后對他做了什么？

他中毒了？

昏迷了幾天？

皇后在他昏迷之后做了什么？

烏止和孩子們呢？

聽到慕容奕的聲音，李中大喜，一個滑跪到了慕容奕的跟前。

“皇上，您終于醒了，嚇死奴才了？”

“朕怎么了，貴妃呢？”

烏止平日那樣緊張他的身體，他中毒了，烏止該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才是。

怎么沒見到人？

慕容奕的心底涌起一陣陣的失落。

雖然失落，但慕容奕想，皇后對帝王下毒，前朝后宮一定亂成一團。

烏止去主持大局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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