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下了學堂,像往常一樣,帶著兩個小太監,腳步輕快地往鳳極宮走去。
母后說了,今日備了他愛吃的蟹粉酥。想到此,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途經御花園一處假山時,一陣壓低了的竊竊私語卻順著風飄進了他的耳朵。
“……可不是嗎?誰能想到呢?瞧著皇后娘娘如今對五皇子千好萬好,當初可是差點要了嫻婕妤娘娘的命呢!”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
“怕什么,這里僻靜……聽說當時嫻婕妤娘娘剛生下五皇子,人就快不行了,要不是皇上及時趕到,嫻婕妤哪能活到今天?”
“唉,也是可憐。五皇子是嫡子,若是有一天五皇子登上那個位置……
真有那么一天,您說,皇后娘娘還能容得下嫻婕妤娘娘嗎?怕是……”
“哼,認賊作母,到時候親娘的死活,誰還顧得上?”
“噤聲!有人來了!”
兩個穿著低等宮女服飾的身影慌慌張張地從假山后溜走,瞬間不見了蹤影。
五皇子卻像被釘在了原地,小臉煞白,渾身冰冷。
認賊作母?嫻婕妤?親娘?
這幾個詞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口。
他從未懷疑過皇后不是他的生母,宮中上下也從未有人敢提及半分。可那兩個宮女的話……
巨大的震驚讓五皇子站立不穩。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小小的身子晃了晃,幾乎要栽倒在地。
“五皇子?您怎么了?”身旁的小太監嚇壞了,連忙扶住他。
五皇子猛地甩開他的手,眼圈瞬間紅了,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他是皇子,不能失態。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五皇子殿下?可是身子不適?”
五皇子抬頭,看見一位身著素雅宮裝的女子正關切地看著他,是住在西偏殿的喬才人。
她容貌清秀,眉宇間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輕愁,平日里沉默寡,很少與人交往。
“沒、沒事。”五皇子下意識地搖頭,聲音卻帶著哽咽。
喬才人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和泛紅的眼眶,又瞥了一眼那兩個宮女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她蹲下身,拿出自己的帕子,輕輕替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無比:“殿下,無論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此刻都請放在心里。這宮里,眼睛和耳朵太多了。”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五皇子即將失控的情緒。他怔怔地看著喬才人。
喬才人繼續低聲道:“您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像平常一樣,回到鳳極宮,去見皇后娘娘。不能讓任何人看出您的異樣。
尤其是……皇后娘娘。
否則,對您,對您真正關心的人,都沒有好處。明白嗎?”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示。
五皇子雖然只有六歲,但皇宮的孩子早熟,他隱約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用力點了點頭,將所有的震驚、懷疑和悲傷死死壓回心底。
“多謝喬娘娘。”他啞聲道。
喬才人微微一笑,笑容里卻有些復雜難辨的東西:“快回去吧,娘娘該等急了。”
不遠處,一叢茂密的月季花后,慕容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本是路過,卻意外撞見了五皇子失態的一幕,以及喬才人突兀的出現和“安慰”。
喬才人?慕容珺微微瞇起眼。這個女人,平日里低調得幾乎讓人忽視,此刻卻如此“恰好”地出現,還說了那樣一番“貼心”的話……
她是在安撫五皇子,更是在暗示他皇后的危險,引導他將秘密埋藏,種下懷疑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