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天之外站著,有些灰頭土臉的,正是展若塵,在他身邊,那個向來不改嫵媚笑容的,自然便是韓夫人,她的身側,那個身材高大,長著如鷹鉤一般的鼻子,便是曾強襲丹霞山,手下殺了無數碧霞宗弟子的樓五師了。
這三位魔修,身列如今魔門的五大魔尊之中,當年在天極中的大戰,也不過只是由他們三位親領,如今,他們居然同時出現在這里,讓顧顏的心頭,頓時升起了一股寒意。她就算自視再高,也知道對上這三個人,就只有逃命的份兒。心中正飛快的思量著脫身之計,這時韓夫人忽然間嬌笑了一聲:“我說呢,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了這個地方,還說是讓誰給捷足先登了,原來是顧家的小妹子。喲,那位小哥兒呢,不是也跑到這里來了么,怎么不見人影?”
樓五師冷哼了一聲,“那個小子的功法,最適合在這天罡秘境中生存了,我就知道他往這個地方來,現在躲到哪里去了?”
他環視四周,忽然間一只大手向著空中伸去,喝道:“你給我出來!”
顧顏身處天罡秘境之中,本來是與外界隔絕的,但這三大魔尊聯手,硬生生的將秘境與外界相隔的護罩打得崩塌,在空中,隱而若現的無數氣旋,這時忽然間有一個,被樓五師一只巨掌拍碎,隨即一個身影便飛了出來。
那個身影在空中連翻了幾個滾,飛快落到了顧顏的身側,他向著顧顏拱手,“好久不見!”
顧顏看著眼前這個無比熟悉。卻又顯得有些陌生的少年,“原來,是你。”
這個少年穿著短衣衫,仍舊是當年那副熟悉的樣子,長只寸許的頭發,顯得更加的利落,正是曾經在顧顏遠去南海之時,為了當年的一之約。替她守護了上百年碧霞宗,卻又在她重歸蒼梧之后,悄然回返師門,就此音訊全無的方碩。
這個少年倔強,好勝,但一諾千金。從不改,亦不挾恩圖報。他對碧霞宗,實在有存亡圖續的大恩,但從來沒有因此而要求過一絲一毫,他只不過把這當成,自己一踐之約而已。百年之后的第一次重見,顧顏的眼眶,不禁的有些濕潤,“原來。你也結嬰了。當年我曾和無諦上師打聽你的消息,他卻不告知我,想必心中,還是在怪著我吧。”
方碩仍然是當年的那副神情,他雖然結嬰成功,卻并不改昔日的顏色,看到顧顏無比關切的神情,臉上不禁一紅,說道:“為了當年的事情。我受了家師的重責。被困入禁地之中,足足上百年的功夫。這才功行圓滿而出,便奉了師命,來紫羅峽了。”
顧顏看他與自己說話,居然還有些臉紅,不禁好笑起來,在顧顏的心中,一直是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看待的,雖然她的年紀,未必就比方碩要大,便低聲說道:“你怎么與這幾個魔頭碰上了,又逃到了這里來?”
樓五師這時已不耐的說道:“你們這兩個人,有什么話,還是回去再說吧,姓顧的女子,我問你,你在這里,可見到了我魔門的物件?”
顧顏揚起頭,冷冷的說道:“三位魔尊,當年在天極山脈的時候,我們曾定下十年互不相犯之約,互相立下心魔誓,以天極為界,彼此各不越界,今天你們三人,為何破戒?”
樓五師大笑起來:“你這娃娃,真是有意思,我們約定的,是不越天極,這個地方,本來是我魔門的舊地,談什么相犯?”
顧顏一時為之語塞,紫羅峽是道魔大戰的主戰場,雙方都有不少修士在這里身殞,樓五師說這里并不是玄門的地界,倒也不算狡辯。她在心中飛快的思量著,這三個人來到這里,是為了追方碩,還是為了那尊水晶棺而來的?
方碩似乎能知道她的想法一樣,已經以秘法傳音說道:“我受師尊的秘命,前往紫羅峽,比玉鼎真人等人,晚到了幾天,在山外遇到他們,彼此都看破了對方的形跡,卻都不想張揚,一直到了山中,我仗著師尊留給我的神符,從他們的追殺之下逃生,互相追逐,已有數日,他們似乎并不是要一意追我,而是要尋一件魔門中的極珍貴之物,來到此處,大概只是巧合吧?”
顧顏這時已可以斷定,眼前的這三人,必定是為了那尊水晶棺而來的,她以玄女針,將那尊水晶棺重新壓入了地下,云裳仙子的法體也隨之化去,但只怕瞞不了他們多久,她心念已定,便悄悄伸手,拉住了方碩的手腕,以神念傳了個訊息過去。方碩頓時會意。她忽然說道:“走!”七寶金幢所化的光芒,已飛快的將他們兩人同時遮住,一道七色長虹橫跨天際,兩人的身影,轉眼間便已向著天邊沒去。
展若塵的臉色一變,喝道:“追!”
他們三人秘密潛入紫羅峽,身上負有魔祖所交代的秘命,但是他們并沒想到,玄門修士,居然也在同時進入了紫羅峽,顯然,這里的異狀,也已經為他們所察知,而現在,比的就是誰能夠搶先。
在紫羅峽中爭斗,并不違當年他們所立下的,十年互不侵犯的誓,能夠在這里滅殺玄門修士,每殺掉一個,就能夠消滅掉對方的一股有生力量,以他們三人合力,實在是極為難得的機會。何況他與顧顏之間,還有著殺子的仇恨?
顧顏早有準備,她馭七寶金幢而去,速度奇快,轉眼之間,兩人便已在天邊,只能夠看到一個小小的黑點,展若塵剛要動身追去,這時韓夫人忽然說道:“展老大,慢著!”
展若塵一停,“怎么?”
韓夫人說道:“我身上的血靈神光,似乎感受到了這里的氣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在她的身上,忽然間有一道半弧形的血色光華,飛快的向著上空沖起,大地之上,那無數道龜裂之中,忽然間全都崩起了血光,漫天之中,無數血影飛騰,轟的一聲,整個大地都被翻轉了過來!
方圓上百里的地面,全都轟然的沉降了下去,整個天罡秘境,剎那間變成了一片血海,本來已經遁逃至秘境邊緣之處,只差一步就可以脫身而去的顧顏與方碩,像是遇到了一層無形的罩子,被硬生生的擋在了里頭,隨即,那尊水晶棺已經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顧顏這才看到,在水晶棺之下,居然連著無數道的血絲。像是一條條叢生的藤蔓一樣,從水晶棺的底下,向著四面八方,不停的生長開去,連通著地脈,無數的魔氣,正順著這些血絲,不停的向著水晶棺輸送過來。
這時顧顏才明白,為何水晶棺在離地而起的時候,像被什么所牽住一樣,不能飛去,原來在它的身下,有著無數條魔脈相連!
而展若塵等人的臉上,這時都露出了狂喜之色,說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樓五師狂嘯一聲,在他的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柄赤色的巨劍。
那柄劍形式奇古,光劍柄便足有數尺長,劍刃厚而無鋒,在劍身之上,刻著一條條詭異無比的紋路。他飛身而起,雙手捧著大劍,像是無比沉重的模樣,重重的向著水晶棺之底斬了過去。
這一劍斬出,頓時傳來了刺鼻的腥氣,漫天的血水飛濺,下面與水晶棺相連的那些血絲,全都被這一劍所斬斷,而失去了束縛之后的水晶棺,頓時沖天而起。所有人都看清了在水晶棺中的那具法體。韓夫人似乎是受了極大的震動,她喃喃說道:“不錯,果然是天魔神君!”
本來已借七寶金幢之力,遠遁天邊,只差一步就可以脫身而出的顧顏,卻被這三人所引動的禁法,硬生生的又從邊緣之處給逼了回來的顧顏,這時聽到了韓夫人所說的話,她的心頭頓時便一震。
天魔神君,當年以血靈神光,縱橫蒼梧,名列七大魔尊之一。
原來這水晶棺中所封存的,就是他的法體!
原來他當年,就殞身在這紫羅峽中,難怪那位云裳仙子對其如此的重視,不惜將自己的法身封存在此,也要鎮壓住他的法體。
顧顏依稀曾聽人說過,七大魔尊中的天魔神君,修煉血靈神光,是七人之中,法體最為強橫之人,就算神魂被滅,但他的法體,卻仍然能夠存活在這個世上,看來,當時的那些玄門修士,在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將他的法體消滅,只有用秘法鎮壓在此。
顧顏現在,還不知道當年在天罡秘境中的那場大戰,詳情到底是怎么樣的,但顯然,天魔神君殞身于此,已是毫無疑問之事。
只是眼前的這些人,他們來盜取天魔神君的法體,究竟要做什么?總不會是那位玄霆魔祖,想要借他的法體,奪體重生吧?
顧顏腦海中浮起了這個念頭,隨即便被飛快的拋去,要知道,奪舍之舉,對于神魂與法體的契合,要求極為嚴格,就算真的有那么巧,萬年前的天魔神君,與當年的玄霆魔祖能夠那樣契合,但他的法體被封存了萬載,早就已經化成干尸,失去了靈性,怎么還能被人用作奪舍的法體?
她在腦海中飛快的轉著念頭,而這時方碩的臉色已經一變,他低聲說道:“我們不如趁機,將這尊水晶棺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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