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顏在天極山脈中,一路疾馳的時候,剛剛從顧顏手下逃遁的坤元子,這時站在那個青袍客的面前,他的臉上,滿是慚色,面色蒼白,像是剛了極重的傷,還沒有恢復一樣。低聲道:“屬下無能,請主人責罰!”
那位青袍客負著雙手,冷冷的站在那里,半晌不語,他忽然間揚起手來,重重的向著坤元子的臉上,打了一巴掌,聲音清脆無比,在他的臉上,頓時顯現出了五個清晰無比的手指印來。這位已經結成元嬰的修士,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個任由擺布的小孩子一樣。而在青袍客的口中,則有著毫不掩飾的暴怒。
“你這個沒長腦子的,這么多年的籌劃,就被你毀之一旦!”
坤元子低著頭,半句話都不敢說,青袍客似乎是氣得急了,一連串的臟話不停的從口中吐出來,連站在一旁的傅錦容,都嚇得噤若寒蟬,直到青袍客的氣泄了大半,傅錦容才輕聲說道:“這一次,主要是那個姓顧的女子,憑空出來插一杠子,我也親眼見了她的手段,尤其是那尊七寶金幢,果然威力無比,真不愧是上古之時傳承下來的仙器!”
青袍客冷哼道:“這也是他太過托大之故,如果他得了碧魄化形丹之后,不再停留,而是即刻回轉天極的話,怎么會被人搶走?”他重重的哼了一聲,“我以你的本命精血,為你煉制的三道血影分身,現在已經用去了一道,以后,你只剩下了兩次逃命的機會,好生珍惜著吧!”
坤元子頓時便是一喜,知道自己已經算是逃過了這一劫,哽咽道:“主人之恩深重,沒齒難忘!”
青袍客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你們下次都要記得這個教訓,此女的法力通玄,絕非一般剛剛結嬰的修士可比,尤其是她手中的兩件仙器,放在上古之時,足可以通天徹地。”
他冷哼了一聲,“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看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沒有常常拿著七寶金幢在外面招搖,不過,嘿,九大派的那些老家伙,會這樣輕易的放過她嗎?早晚他們會找到機會的。”
他沉聲說道:“錦容。你說,她又去了子午谷?”
傅錦容躬身道:“不錯,顧顏于日前,去了子午谷,她順著原本的通道,重啟圣陵,里面的情景,她應該已都看到了。”
青袍客沉吟道:“當年在老祖的命令下,我們開啟了圣陵通道。將那里的東西全都取走,現在讓她看看,也沒關系,就算她再聰明,大概也想不到我們的來歷。嗯,這些日子,你們盡量不要在東南出沒,我們靜待時機吧。”
坤元子試探著問道:“主人,那么老祖面前……”
青袍客揮了揮手。“這件事情。我自會擔待!老祖最近靜修,以遍查諸天神識之法。尋找殘念的蹤跡,一時是顧不上我們的,要記得,來日方長!”
兩人不敢再說,躬身告退。青袍客沉吟道:“東南暫時罷戰,看來,我要去蒼梧走一遭!”
顧顏出了子午谷,便不再停留,順著天極一路向北,她雖然沒有催動金雷羽,但只用了不到半日,便已快到了天極的邊緣之處。
天極山脈,縱橫足有十萬里之遙,呈環抱之勢,將東南六國,以及一大片的蠻荒之地,全都圍在了里面,是蒼梧大陸之上,僅次于天脊山脈的第二座大山,里面玄秘之地無數,那些深邃之地,就連元嬰修士都不敢輕入,顧顏這時站在號稱是天極山脈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向下俯瞰,眼前云霧蒼茫,仍然無法盡覽,這時,在云氣之中,忽然傳來了一記極為清脆的鳴聲。
好像是有人在吹哨子一樣,那聲音幾傳百里,清晰可聞。
顧顏眉頭一動,“似乎是有人,以傳音相召?”
寧封子站在她的肩頭上,好奇的向外面看去,她身為靈體,對這種以靈力發聲的感應更加敏銳,“你聽到了嗎,在山脈的那一頭,好像是一位元嬰修士?”
顧顏苦笑道:“怎么自從我結嬰之后,重返蒼梧,發現元嬰修士就像是扎了堆一樣的出現,以前可從來沒見到過啊。”
寧封子笑嘻嘻的說道:“因為以前你的資格不夠啊,擠不到人家的圈子里去,你不知道小的時候,大孩子從來不喜歡帶小屁孩玩嗎?”
顧顏笑著敲了一下她的頭,“聽對面的哨聲,倒不是特意針對某一人而發的,倒像是對天極山脈中,所有有資格與聞的修士發聲。當年我在姑蘇城的時候,曾經聽說過,有些散修,在那些秘地,會特意的發出招訊之聲,以便接引周圍那些有資格的修士前來。閑來無事,我們就去看一眼吧。”
寧封子悄然的鉆入了混沌空間之中,顧顏飛身而起,便向著山峰的另一頭飛去。
那聲音聽上去在云氣之中,飄飄渺渺,似遠似近,顧顏一路上排云馭氣,一直飛行了數百里,才看到在眼前,云霧深鎖之中,隱藏著一座山峰,這時節,雖然是六月間,但那山峰之上,卻籠罩著一層層的白雪,一股寒氣,逼人而來。
在半山腰處,有著一座小小的洞府,洞前的一塊白色大石上,站著一個身穿長衫,做文士打扮的人,他站在那里,捻唇作嘯,氣質悠揚,而在洞府之內,似乎已坐了兩個人。
他看到顧顏自外面飛來,不禁微有詫異,向她看了一眼,顧顏頜首為禮,而在顧顏落地的時候,他的聲音也頓時為之止歇。
這中年人的目光,在顧顏身上,上下的打量了一番,詫異道:“在這天極山脈中盤桓的修士,我也認識幾個,可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一位女修又結成了元嬰?”
在他身后的洞府之中,走出來了一個胖子,他大笑著說道:“老封,這就是你眼拙了,你躲在這天目峰上。還不知道,云澤的顧顏仙子,已經結嬰歸來了么?”
他笑著向顧顏拱了拱手,“在下歸元子,向顧仙子問好。”
顧顏點頭回禮,這位歸元子的相貌,長的像是十分奇特,大大的頭顱。脖頸像是被壓到了腔子里,大手大腳,但四肢卻又短粗,走起路來,就像一只鴨子一樣,一點也沒有元嬰修士應有的氣度。
而在那小洞府之內。還坐著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衫,頭戴斗笠,像是將自己牢牢的鎖在了殼子里一樣,一不發。
歸元子似乎是極為熱心之人,他說道:“這位是封先生,我們都叫他老封,他向來隱居在這天極的天目峰之上,有時便會發龍吟之鳴。這天極山脈之中,凡有緣能聽到聲音的,都可以來會。通常只有我們這幾個老家伙,沒想到今天招來了一個新朋友。”
顧顏拱手道:“在下是末學后進,還請諸位多多指點。”
歸元子笑道:“請進。”他伸手扯了封先生一把,“你足足喊了兩天,大概也不會有人再來了,我們還是開始吧。”
他與顧顏一起,走進洞府之中。笑著說道:“我們這些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在這里舉辦一場法會。大家彼此切磋印證,互通有無。”
顧顏聽他的話,便即了然,這其實就類似于坊市一般。通常普通的修士,都會經常的去坊市轉一轉,將自己手里的那些資源出手,與大家互通有無,這也造成了修仙界中,以靈石為通用貨幣的情況。
但對于元嬰期的修士來說,這種情形便不再適用,因為這修仙界中的元嬰修士,實在是太少,總共算起來,也不過是那么幾十位,到了這個境界的修士,每一個人都擁有著莫大的資源,靈石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可有可無之物了。因為,他們等閑也不會去坊市閑逛,通常是三五交好之輩,聚在一起,互通有無。
顧顏還在南海的時候,就曾經聽過,蒼梧中,隱隱的有幾個小圈子,沒想到今天,自己便親眼遇著了一個。
歸元子很是熱情的帶她進了山洞,顧顏才覺得雖然外面冰雪皚皚,但這山洞的四周,卻無比清涼,她隨意的在一張石凳上落座,歸元子笑道:“今天也算是巧,我們居然有兩個新朋友前來。這位朋友,你也報一下名字吧。”
雖然那樣封先生才是地主,但歸元子卻像是比主人還要熱情一樣。不過那個頭戴斗笠的人,顯然并不領情,他只開口說道:“散修周游!”
眾人這時都圍坐在了一張大石幾周圍,那位封先生,似乎也是少寡語的模樣,歸元子笑道:“按慣例,大家先要自報家門的,在下歸元子,與老封一起,都是來自于姑蘇。”
顧顏的心中,頓時一動,南塘姑蘇城,是蒼梧所有散修心中的圣地,而她,便曾經在接天閣中走過一遭,她的目光,不禁在這兩人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這時封先生已經說道:“好了,大家把東西拿出來吧。”
歸元子笑道:“我和老封雖然都出自姑蘇,但很少在那里停留,我喜歡四處游蕩,老封則常年呆在天極,我們辦這個散修交易會,也是想讓大家彼此之間,能夠互通有無,要知道,這蒼梧大地上的修仙資源,有九成九的都被九派中人占去,我們這些人,只能在夾縫之中求生存,殊為不易,大家守望相助,才是正道。”
他哩嗦的說了這么一大堆的話,才說道:“通常每次的交易會,總有五六人參加,這次倒是少了。一般每一次,我們這些做主人的,都會拿出一兩件稀有之物來,請大家賞鑒,今天,還是請老封先出手吧。”
封先生也沒多說,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黃色的晶盒,打開之后,里面是幾塊如鴿蛋一般大小的玉石。他就放在那里,并不多。
歸元子笑道:“按老規則,拿出東西分潤的人,并不會說出此物的名諱以及來歷,全考大家的眼力,認得了便算,認不得就拉倒。諸位有看得上眼的,自可拿出來做交換。”顧顏也明白這個道理,顯然這不單是考較眼力,也是要看你自己的氣度。如果拿出自己的東西。別人看不上眼的話,那在這些修士之間,實在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