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曉青等人對視了一眼,忽然離座而起,同時在顧顏的身前跪倒,說道:“請城主恕罪!”
顧顏拂然道:“這是為何,起來!”
她長袖一拂,眾人便不由自主的彈起了身來,但范曉青,卻仍然倔強的擺著下跪的姿勢,說道:“五色城主自上代城主殞落之后,至今已逾千年之久,也正是在這千年之中,南海出現了極大的變化,三大元嬰并立,局勢紛亂,而我們只能避居于這片海域之中,等待著城主的到來。當年城主闖出了五**天人界,雖然已經有了城主的資格,但在我們心中,仍然沒覺得一位遠來自蒼梧的修士,能夠真正成為五色城的城主。而如今,城主手持這傳說中的七寶琉璃金幢降臨,我等心悅誠服!”
顧顏心中一凜,說道:“你認識此寶?”
范曉青這才站起身來,她們五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了肅穆之色,十指在空中揚起,一道道的靈光交織成網,在竹舍之后,一片碩大無比的云氣,忽然間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自空中揭開,露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一個劍眉朗目的道者,他衣袂飄飛,手拈劍訣,氣勢逼人。
范曉青等人這時全已在地上跪倒,說道:“參見祖師法像!”
這就是當年五色城創派之主的法身么,顧顏站在那里,她似乎有些茫然的愣住了。因為這個形象,她并不陌生。
這就是當年她在歸墟所見過的,那位歸墟主人之象!
原來在南海之中,手創五色城的,就是當年的那位歸墟主人!
愣了半晌,顧顏手中的七寶金幢,忽然間自行飛起,那個法像,在空中露出了笑容。金幢頂上,那顆先天舍利元珠,這時已離幢而去,自行飛起,到了法身的頭頂之上,連轉了七轉,在天地之間,忽然回蕩起了極為嘹亮的大笑之聲。聲音隆隆震動四野,無數的云氣全都驚起。
隨即那個法像回頭一笑,便掠空而去。而七寶金幢與先天舍利元珠,又重新飛回顧顏的手中。
顧顏有些茫然的回頭,說道:“這是怎么一回事,這位歸墟主人。就是你們五色城的第一代城主么?”
范曉青搖搖頭,“我們雖尊這位祖師為始祖,但五色城的第一位城主,卻是另有其人。”
顧顏搖了搖頭,也是她想多了,這位歸墟主人所處之世,已不知離當今這個世界,有多少萬年之久,那是上古之前的事情。而五色城的存在,最多也不過幾萬年罷了。
范莫瑤道:“五色城的第一代城主,道號蒼溟子,我們都稱為蒼溟祖師,他當年修道有成,結丹圓滿,但苦于不能成嬰,那時候在南海與蒼梧大6之間,還沒有相連的通道。他走遍南海。終于在這里,尋到了一位上古修士的遺跡。以及一本玉匣天書,由此而領悟成道。”
顧顏若有所思的說道:“那位古修,就是剛才現出法身的歸墟主人是么?”
范曉青點了點頭,又說道:“原來祖師的法號,叫做歸墟主人,在玉匣天書之上,卻沒有留下痕跡,我們當年,都只是以祖師二字名之。”
顧顏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名號。只是他的洞府,曾是神州大6之上,一座天外神山之所,名為歸墟,因此,我才管他叫歸墟主人。”
范曉青說道:“當年的蒼溟祖師,在此地結嬰之后,便于這片海域之中,就著當年古修洞府遺跡而立城,因為他所習者,為控制五火之法,因此,便將此地名為五色城。”
顧顏“呀”了一聲,她說道:“這么說來……”
范莫瑤道:“不錯,城主手中的朱雀環,當年便曾是蒼溟祖師遺留之寶,據說,也是玉匣天書中所遺!”
顧顏輕撫著套在無名指上的朱雀環,里面的玉液自然流轉,生生不息,在結嬰之后,這件法寶,似乎比起以前,更增添了一分平和之氣,對于火焰的控制,也更加運轉如心起來。這時她的心中不禁遐想,這件可以列為極品中最上的法寶,是否也是當年歸墟中所藏的?
就顧顏目前所見過的,各種上古洞府之中,只有歸墟之中的藏寶最多,不說七寶金幢與那盞乾靈燈,以及金蓮玉版和各種陣圖,就是里面絕不下于乾天之火的五行魔焰,也非一般的修士所能抵受。而且,那里還有十八間沒有開啟過的石室,簡直可以說是一個藏寶庫。這位歸墟主人,想必就算在上古之時,也足堪稱一位通天徹地的大修了。
范曉青說道:“上一代城主,因為在千余年之前,卷入了一場爭斗之中,最終身殞,就連這枚朱雀環也失去了,他在死前,曾留下遺訓,命我們五天使,主五色城中事,誰能夠得到朱雀環,便可以成為下一代的城主。因此,當年城主在朱雀島上,得了此環,才有我們于小冰宮外的攔路之舉。”
顧顏笑道:“那個時候,你們大概還想考驗我一番吧,如果不行的話,就直接把朱雀環搶回去?”
范曉青的臉上露出赧然之色,大大方方的應道:“是的,如果當年城主,不能通過我們第一重,天人五衰的考驗,那么,就算是集齊我們五色城所有弟子之力,也必定要將這件圣物搶回去的。”
顧顏道:“既然這朱雀環對你們如此重要,為何又把它,扔在朱雀島數百年?”
范曉青說道:“這牽扯到當年老城主立下的一個誓,他曾經找到了下一代城主的繼承人,并因此事,與三方之間,生爭斗,那一次爭斗之中,南海中的各大勢力,幾乎全都卷了進來,那時八荒還沒有結嬰,林子楣還沒有來到南海,那一場亂,將南海中大半的修士,硬生生的打落了凡塵。也正因此,朱雀環最后落到了張翼軫的手里。而老城主曾經在朱雀環在手之時立誓。這件圣物,必須由下一代城主去討取,這個誓,束縛了我們整整上千年!”
顧顏心中一動,說道:“你們那位老城主,所指定的下一代繼承人,莫非就是小謝侯?”
范曉青的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似乎沒想到顧顏真的猜到。“不錯,謝家當年自大海的另一端而來,他們似乎與五色城,天生就有著某種關系,一來之后,便成為我五色城的儀賓。當年的老城主,曾將謝侯定為下一代城主的繼承人,而那枚朱雀環,當時也肯認它為主。”
顧顏道:“當年的老謝侯,死在結義兄弟的手中,我聽說小謝侯,曾在五色城中修煉數百年,怎么,他最終還是離開了這里?”
范曉青道:“在沒有朱雀環認主之后。想要坐上城主之位,便只能闖遍五**天人界,而小謝侯,他雖然在天人界之中,修煉了足足有數百年,但始終不能破五界而出,最后他的嫁衣神訣因于瓶頸,便離開了五色城遠走,并立下誓。從此不再覬覦城主之位。”顧顏又道:“你們是如何認識我手中的七寶金幢?”
范曉青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是玉匣天書上所載之秘,除了城主。只有我們五天使知道,但我們也所知不詳,只是知道,那位歸墟主人,他來到南海,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尋找一件東西,似乎與這七寶金幢是有關的。”
顧顏皺起眉頭,她所說的,莫非是那顆先天舍利元珠?
只是先天舍利元珠,是在小南極,藏有貝葉殘篇的貝殼中所現的,難道不是歸墟主人特地藏在里面的么,但既然是這樣,為何貝葉殘篇之靈所化的其其,又在歸墟主人于蒼梧的別府中出現?這無比復雜的事情,讓顧顏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
她索性也不再去想,說道:“既是如此,我身為城主,應有資格,看那玉匣天書,如今何在?”
范曉青苦笑道:“那玉匣天書,號稱是仙界至寶,遺留于此,上有成嬰之法訣,為萬眾所覬覦,因此當年的祖師,在看過之后,便啟動了上面的禁法,將此書深封入地穴之下,每隔三百九十年,才能由當任的城主開啟一次,學習天書之上的法訣。我等諸人,均是看汪以的。”
顧顏其實對這天書,倒不是十分的在意,她如今已經修成火靈嬰,烈火真經與姹女九轉之法在身,并不是非要這天書不可,只是想看一看,歸墟主人在上面留下了什么。她略一思忖,便說道:“既是如此,地穴要何時才能開啟?”
范曉青這次答得極快:“按上次的工夫,應還有二百五十余年。”
顧顏這時也不禁苦笑起來,若只是十年八年的功夫,她倒不吝于在此地等上一陣子,只是這兩百多年,為了一部虛無飄渺的所謂天書法訣,她可不愿意在這里枯等了。
這時范曉青等人已經說道:“城主既然結嬰歸來,正是我五色城,要在南海之中,大放異彩之所,請城主即位吧。”
顧顏擺了擺手,“我這什么城主,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的。我身為一個修士,一心求取大道,來做這個城主做什么?”
范曉青等人聽了顧顏的話,同時大驚失色,顧顏又說道:“你們這些年,做得也很好,以后,繼續帶著五色城的這些弟子們修行就是,作為修士,當一心修行,無須追逐無謂的名利,這個城主之位,我就不坐了!”
范曉青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似乎都露出了尷尬之色,顯然她們在看到顧顏結嬰,無比興奮的時候,卻沒想到顧顏會推拒這個城主之位。
而顧顏也確實對這五色城的城主,沒什么興趣。如果她想建立自己勢力的話,蒼梧那邊就有大把的機會,作為一個一心追求大道的散修,她何必非要在此地,戀棧不去?
五天使同時愣了一下,似乎目光有過了交流,范曉青又說道:“當年的城主,一心修行,不理俗務,也是有的,只是屬下五人,要請城主答應一件事。”
顧顏道:“講吧。”她心中似乎有所了悟。
果然,范曉青說道:“城主之令徒。這些天來,一直在五**天人界中修行,她年紀雖小,但金丹已成,又能堪破世間欲情,是難得的修士胚子。向來歷代城主,在潛修之時,都會由自己所指定的下一代城主之繼承人。代攝俗務,請城主允準,將她留在此地,作為五色城下一代的城主繼承之人!”
顧顏不禁驚訝起來,她雖然知道葛靈身為陰靈之體,天資極佳。但相比之下,她的心境并算不上好,而且顧顏也知道,她與玄一那個小家伙兒,兩人之間,頗有一些少年郎的情愫,這樣的葛靈,居然也能夠在五**天人界之中,看破**之關?
她略一沉吟。便說道:“此事,我要問過靈兒才行,你們帶我去見她。”
范曉青在前引路,顧顏出了竹舍,周圍的云氣,這時似乎都被七寶金幢所懾,已經全部散去。范曉青等人便合力,將五**天人界開啟,當年熟悉的情景。似乎又在顧顏的眼前重現。她微微一笑。舉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