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秦仙子微笑著放下手中的茶盞,偏過了臉來,她的氣質溫柔淡雅,臉上帶著平和的笑,讓人一見便生出親切之心,這時她輕啟朱唇,緩緩而,只是所說的話,似乎并不像她表面上所顯示的那樣平靜。
“此地與大荒城相距,不過七千里而已,難道說貴盟的人辦事是如此拖拉,這樣短的距離,三五天都不能往返的么?”
這位女子,正是當年顧顏在朱雀城時重逢一次的秦明月。十余年過去,她的氣質并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眉目間略帶了一絲風塵,顯然在這南海之中,她雖已待了十數年,卻并沒有能夠完成師父所交托的任務。
封臨崖用手悄悄擦了擦頭上的汗,勉強笑了笑,說道:“并非……”
在秦明月的身側,坐著一位身穿淡黃輕衫的少女,她的眉目中帶著一絲冷意,顯然沒有秦明月那樣好說話,她的手在幾案上輕輕按著,冷冷的說道:“封盟主,我敬你是此地的豪強,與你商議,可你的手下辦事這樣拖拉,是當菡萏峰的人都不會做事么?”
這位少女,便是當年曾與陳疊紫爭執的江無幽,她與師姐岑墨白,是代表其師在外行走的人,于南海的散修眼上,她們的話,就代表著菡萏峰的意思。因此封臨崖對秦明月尚可敷衍,于她卻不敢有半分不敬。
看到江無幽的眼中隱含著殺氣,他惶恐的站起身來,說道:“回江仙子,此事我已下了嚴令,如今再不回轉,待我親自去催促一番。”說完他便快步出洞而去。
秦明月的嘴角露出一絲譏笑之色。隨后便飛快隱去,說道:“無幽妹子,你是不是太過了。看你的威風,把這個副盟主,壓得都抬不起頭來呢。”
江無幽哼了一聲。“秦姐姐,你不知道。這千島聯盟,本來就是一群憊賴的散修自發而建起來的,當年的凌千葉,多少還算個人物,現在這群人,擺威風就是把好手,在外面都是卑躬屈膝的孬種。我且看不上眼呢。”
她們兩個人說話很是親熱,顯然在這些年中,兩人彼此相處,十分相得。
江無幽又道:“只是小妹有一事不解,你身為蒼梧弟子,九派的高徒,何必與一個散修計較呢,就算她為人卑劣,棄之不理就算了,難道她還有膽量。敢來找你這位蓮花山弟子的麻煩嗎?”
秦明月的眉頭微蹙,“你受林仙子的親傳,心地善良,只是不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她抬起頭,看向了遠方,“我倒不是故意與她為難,只是來到這南海之上,還負有其它的使命……”
她話音未落,忽然一下子站了起身來,飛快的望向了遙不可及的遠方,“這是怎么回事?”
江無幽驚道:“怎么了?”
秦明月不及說話,她飛身而起,一道寶光沖天,已迅速遠去。江無幽隨即便緊跟而去,只留下腳下的那些修士們,眼睜睜看著她們的身影。
封臨崖飛快的走出洞門,他的兩個手下頓時湊上來,低聲說道:“盟主,菡萏峰所來的兩位仙子,究竟與那個姓顧的女子,有什么深仇大恨,要這樣的暗算她?”他雖然只身為副盟主,但現在千島聯盟所有的人,都以“盟主”二字稱之,顯然在退隱數十年后,凌千葉的影響力已開始漸漸消失,現在的千島聯盟,多半是由封臨崖在一手遮天。
他皺著眉頭說道:“不要亂說,那位江仙子確實來自菡萏峰,但那位秦仙子,可是來自蒼梧蓮花山的名門高弟,如果是她一怒之下,我們的千島聯盟都不夠讓她出氣的!”他冷冷的說道,“兩位仙子降臨此地之事,只有你們兩個知道,余者不得亂說,否則,小心你們的腦袋!”
那兩個手下急忙應聲,又有一個人說道:“老邱奉命去大荒抓人,以他結丹修士之尊,去抓一個剛剛筑基的小家伙,也有些太掉面子了,而且,就算把她抓來,又有什么用呢?”
封臨崖冷哼了一聲說道:“那個……”他頓了一頓,“是叫顧顏吧?”
“不錯,盟主記憶無差!”
“那個叫顧顏的,她在大荒立城,數十年來,對我千島聯盟,不聞不問,我等屢派使者上島,皆不聽召喚,難道不應該施以薄懲?抓她的弟子,無非是將她引出來,到了這千島湖中,可就不聽她的了。”
封臨崖的眉頭又冷了下來,“這件事情,便是我先前所說的理由,你們兩個,不可有別的想法,否則,性命可不在我掌握之中!”
兩人全身一凜,同時應聲:“是!”
就在這時,他們心有感應的回頭,看到秦明月與江無幽,兩個人飛快的從洞后沖出,所有的修士都抬頭望去,不知道這兩道寶光,究竟是什么人來到了千島湖上。
顧顏催動金雷羽,說身形如電,也不算夸張,七千里的距離,于她不過是兩盞茶的功夫而已,一直殺到千島湖來,也不算什么,何況在她的心中,認為葛靈早就已被抓回此地了,她在閉關之時,對千島聯盟的這些人,一向抱以不聞不問的態度,也實在沒想到,他們會有這樣大的膽子,居然敢直接來她的島上擄人。
她一路疾馳,而朱顏鏡就懸在頭頂上。寧封子顯然是頗為內疚,她不停的以朱顏鏡普查四方,試圖找出葛靈被劫走的蛛絲馬跡,以彌補自己馬虎的過失。
忽然間她驚呼起來:“停步!”
顧顏頓時停在了空中,“出了什么事,這樣大驚小怪?”
寧封子站在朱顏鏡上,說道:“我感受到了小靈兒的氣息!”她伸手一指,“你看那邊!”
顧顏抬頭望去,在極遠之處,有一處蒼茫無比的云海,里面似乎能聽到微不可覺的人聲,若不是她的靈覺遠勝諸人。幾乎感應不到里面的動靜。她皺眉道:“你可看到了?”
寧封子不答,她用手拂去朱顏鏡上的云氣,里面便清晰的顯現出來。在云海深處,有四五名修士,他們正圍著葛靈。臉上露出了頗為淫邪之色,有一人甚至伸手。去抓她的肩頭。
從朱顏鏡上,傳來了極為清晰的說話之聲,葛靈臉上已經漲得通紅,十分憤怒:“你們是什么人,為何抓我回來?”
有一個個子瘦瘦高高的中年人,似乎是那些人中主事的,他已經到了結丹后期的修為。另外兩個都是結丹中期,還有兩個筑基弟子。這五個人這時都圍在葛靈的身邊,極為謹慎的看守,生怕她會跑掉一樣。
中年人這時哈哈大笑起來:“我邱峻在這南海之上,也算見多識廣了,今天領了封大哥的令出這一趟差,居然能夠見到天生的陰靈之體,我已經將你困在這里兩天,可沒有那么多的耐性,我最后再問你一次。愿不愿意離開本師,拜入到我的門下?”
“呸!”葛靈毫不猶豫,一口唾沫啐到了他的臉上,“你做夢!”
邱峻冷笑著擦去臉上的痕跡。“我告訴你,我也是愛惜你的人才,要知道你這樣的人,落到別人的手里,不過是給人做爐鼎的命罷了,將一身元氣吸干,最后落得個生不如死的境地。拜在我的門下,將來修行有成,我可以讓你做我的侍妾,享盡長生,壽元無盡,難道不好?”
葛靈紅著臉別過頭去,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情況,顧顏在一開始,就曾經和她說過,她天生的陰靈之體,要踏入修仙這一條路,遠比常人要付出更多的東西。只是現在,若真的屈服的話,難道這些年的堅持與辛苦,不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顧顏聽到這些話,不禁露出悔意,這件事,確實是她有些疏忽了,葛靈是天生陰靈之體,爐鼎的絕佳材料,她自然知道,本來是打算在她出去行走之時,給她煉制一道玉符,遮住身上氣息的,但在大荒之中,她一時也沒顧上這些,沒想到今日為她招禍。
寧封子跺了跺腳:“這小靈兒好笨啊,你就先答應下來唄,騙一騙人會死的啊?”
顧顏搖搖頭,“你不懂的,你不懂她心中的堅持,在她的心里,某些東西,比性命更加重要一些。”
無論邱峻是威逼還是利誘,葛靈就是冷笑著別過臉去,一不發,若是逼得急了,她就毫不留情的向著邱峻臉上重重的唾去。
邱峻終于惱怒起來,“你以為道爺有那樣大的耐性,肯陪著你這個小丫頭在這兒玩?反正大哥叫我抓你回去,至于生死,并不計較,道爺今天便先采了你的元陰,讓你過過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說完他一伸手,便去扯葛靈的衣衫。
他的手剛剛觸到葛靈的肩頭,一道紫金色的雷霆,忽地從空中轟然而落,將周圍的云氣一掃而光,天青碧廓,一望無垠。顧顏已冷笑著落下地來,她將金光大手收去,冷冷的說:“你叫邱峻?”
邱峻看著眼前這個青衣女子,她臉上帶著淡然的冷意,不怒而自威,邱峻不自禁的感覺自己在她面前,似乎頓時就矮了三分。
他的手一緊,將身前的葛靈抓住,說道:“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