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在經歷了地穴崩塌,烈焰洪流侵襲之后,整個朱雀島上已變成一片白地,只有那尊通天塔依舊矗立。曹云熏便是在那座通天塔之底,敏銳的聽到了人聲。
顧顏頓時一喜,她飛身而起,向著塔底沖過去。手指輕彈,一絲火靈飛過,便將塔底門前掛著的大鎖斬斷。
在塔底的石室之中,密密麻麻的關著數十人,其中有原本朱雀城的人,也有外來的修士,因為崔翹清城的時候,被關到里面。
這時葛靈驚呼道:“爹,娘!”她飛快的從顧顏身后奔過,便欣喜的沖了上去。
在她的心中,跟著顧顏經歷了這兩天的生死,眼看著一場場的惡戰,朱雀城被徹底的夷為平地,早就以為自己的父母喪生了。心中甚至都不再抱有萬一的希望,而在此時,她卻驚訝的看到,葛根與碧藍,正神情委頓的從那群人中慢慢的走了出來。
葛根夫妻兩人,看到葛靈,也是驚喜交加,三人緊緊的抱在一起。
他們在入城之后,去城主府交付了令符,便想著趁夜而走,誰知還沒等入夜,崔翹便已經派人,把他們兩個抓入府中,不由分說的施以嚴刑,隨即便讓他們以身作餌,誘顧顏入伏。
這兩人自然嚴詞以拒,雖身受酷刑,但仍不動搖,崔翹一怒之下,便將他們囚在城主府中。此后因為清除整個朱雀城,圍殺顧顏,便又將他們囚在通天塔的塔底。
那座塔有張翼軫原本的秘法加持。無論是顧顏以朱顏鏡崩碎全城,還是烈焰洪流席卷了大地,都沒有傷著他們半分。現在事過境遷,他們居然成了這朱雀城中最后幸存之人。
這些人。有一小部分,是原來不得崔翹重用的親信,大部分皆是來往朱雀城的散修。倒有不少是謝侯認識的。
這時謝侯便發揮了他那八面玲瓏的本事,上去一番攀談,這些人便都心中安然,謝侯亦正想借此機會,將自己要在朱雀島上立城之事宣告出去,又將曹云熏介紹給他們認識。
這些人的修為雖算不上甚高,但都是久在南海紅塵之中打滾的人精。對于朱雀城被夷為平地,四位城主盡都身死之事,均噤若寒蟬,并不多,應付了謝侯幾句。便告辭離去。
至于那一小部分原本城中的執事,謝侯也任放他們離去。他在南海之中,修行數百年,自己也自有一套人手親信,顧顏笑道:“將來筑城之事,似乎無須他人操心了。”
謝侯的臉上煥發出一種別樣的神采,這是他心系了幾百年之事,終于在今天得以了全,大笑道:“兩月之后。我便于此地立城開府,請顧仙子到時必來觀禮如何?”
顧顏搖了搖頭,“我于朱雀城中一戰,損失甚重,這次回去大荒,便要閉關潛修。只怕幾年之中,不得出來,我便提前向兩位道喜了。”
她又對曹云熏說道:“我與疊紫交厚,還請代我向她致意,將來若有暇,必上青丘拜訪阮仙子。”
她過去拍了拍正與父母說話的葛靈肩頭,說道:“你們夫妻,也隨我回大荒,暫居數日吧。”
說完顧顏向著謝侯一拱手,“我如今窮得丁當響,禮物便不送了,你莫要忘記,可還欠我一個人情!”說完她一拉葛靈的手,一道云光便簇擁著她,直沖天際,飛快的投入云中不見。
謝侯望著她的背影,頗為感嘆的說道:“我已經我在這南海之中,已經算是人杰,只是此女,她來歷神秘,卻稱得上后起之秀,只怕七大島之外,又要再添新的勢力了。”
曹云熏笑道:“你說的不就是朱雀島么,你小謝侯,難道不是有野心,要在這南海之中,做第八島?”
謝侯哈哈大笑起來,他一手牽過曹云熏的腰身,正要轉身,這時天空之上,忽然間一股極為濃重的青色云氣,已將整個海面都籠罩起來,有一個極為尖銳的聲音飛快響起,在海面之上蕩起了無數回聲,“小謝侯,你答應我的事呢?”
曹云熏手一緊,已握住了身后的劍柄,謝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無事,揚頭說道:“方才之事,你也歷歷親見,那朱雀環明明已被人收取了,難道我還能再從她的手中,再搶回來么?”
空中露出一個淡淡的青色身影,那曾與謝侯同行的青衣女子,顯然自己已遮蔽了面目,但她語氣之中的森寒之意,卻讓人一聽而心驚,“她人之事,我何必去管?我答應助你對付那丁氏兄弟,又開放五**天人界,讓你潛修數百年之久,嫁衣神訣精進若此,若非是為了這朱雀環,難道你覺得,手抄一部朱雀殘篇,便能夠打發我了么?”
她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殺意,似乎只要謝侯所答,與她的問話不合,便要動手。曹云熏的手,這時已經緊緊握住了劍柄,像是一觸即發的模樣。
謝侯卻夷然不懼,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笑容,就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緩緩說道:“此事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只是卻不是現在,等我立城之后,我會親自前往五色城,到時候你將五位天使齊聚,我自然會分說明白。”
青衣女子冷冷的道:“先不說日后了,你今日若不能給我個交代,就別想安然的呆在這朱雀島上!”
謝侯大笑了起來:“你難道忘了,我謝家為何會成為五色城的儀賓,難道不是因為我們彼此間有共通之處么,你認為那枚朱雀環,為何會如此輕易的就認她為主?”
空中的女子全身一震,臉上若有所思,“你是說……”
她的話說到一半,忽然間空中所有的青色云氣。已如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去,第二句話再出口的時候,聲音已經遠在天際,“既如此。我就等著你來五色城,只希望你莫忘前約!”
謝侯望著她的身影飛快遠去,握住身邊曹云熏的手。“云熏,有些事,當年我未和你說知,你莫怪我。”
曹云熏淺笑著說道:“你以前的事,我不管,只是日后,總要一一說個清楚。否則……”她眉目流轉,本來的英氣已漸漸掩去,露出青丘弟子所特有的一種嫵媚風姿,頓時便讓謝侯不知身在何夕。
無論島上這一對夫妻如何打情罵俏,傾吐心扉。顧顏卻都已聽不見了,她帶著劫后余生的葛根夫婦,與葛靈一起,只花了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回轉大荒,雖然她離開此地,只有數月工夫,但在這中間,已不知發生了多少驚心動魄的故事。
當她落到大荒之前的時候。葛根不禁震驚起來,此地他并非沒有來過,當時還是一片荒丘瓦礫,殘破城闕,而現在,卻屹立起一座巍峨挺拔的洞府大城來。
顧顏笑道:“此乃我于島上新立的大荒城。二位請進。”
這新建的大荒城四通八達,足可容納數百人之多,依顧顏的本意,是不愿意建如此之大的城池的,她一人僻居南海,覓地潛修,實不需如此之大的地方。但寧封子卻有幾分脾氣,此地為她收進混沌空間中的青云木所建,因此一切也都按著她的性子來,她以上古之時的記憶,便造出了這么一座仙氣十足的洞府來。
葛根終其一生,大概也沒有見過如此宏偉的洞府,碧蘿心中比起朱紫島,似乎也不遑多讓。眾人進了大荒城,便在一座偏殿之中落座。
顧顏道:“我這大城,并無弟子,你二人可有意在這里,為我看守洞府么?”
葛根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并非我二人,拂逆仙子好意,只是你收靈兒為徒,又為她治傷,已足承盛情,再讓仙子照顧我夫妻二人,怎過意得去?我當去往南海之極小冰宮,投奔碧蘿的師執長輩。若靈兒傷愈,僥幸修行有成,還望仙子能允她去探我夫妻。”
顧顏微微點頭,她心中并無不悅之意,亦明白葛根夫妻的心思,還是為葛靈著想,不欲拖她的后腿之故,因此按下一片愛女之心,遠遁南海。“你二人的心思,我知道了,且在此地,先相聚幾日吧,我朱雀城中一行,受了些傷,需閉關幾日,待我出關,再行分別即可。”
她又在周圍下了禁制,讓他們于此地暫留,然后便回轉后殿中去了。
這大荒城按著寧封子所建,前后數進,有大殿為中央之所,又有前殿為議事之地,偏殿待客,后殿有煉丹室、煉器室,及靜修參悟之地。共二十八間之多,應黃道十二宮,二十八星宿之屬。顧顏便開了“殄”字室,這里應南方朱雀之靈,是她作為煉丹的地方。
她進了此室,手指打出靈光,將外面牢牢的封閉起來,又說道:“封子,你以朱顏鏡為我遙鎮,這大荒城中,若有動靜,便即報于我知。”雖然葛家都非惡人,但她一人行走南海,有些事卻不得不小心,葛靈雖然救過她的性命,但現在仍得不到她的全部信任,她唯一信任的,便只有寧封子一人。
寧封子應了一聲,以這諸天寶鑒之威,只要鎮于大荒城上,整個島上方圓數百里的動靜,她便可盡知。也不需出去事事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