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毓溪帶著孩子回了烏拉那拉府,額娘曾吩咐她,住上四五天再回家,如此估摸著婆婆在暢春園至少也要四五天光景,有婆婆的命令,毓溪自然安心在娘家休養。
而這幾天里,胤禛幾乎每日登門來,倒也不是殷勤探望妻兒,反是借著這由頭,與岳丈舅兄和幾個平日不常見的大臣細細地商討了好些事。
這一天傍晚,該是用晚膳的時辰,胤禛卻要回家去了,毓溪將丈夫送到門前,玩笑著問:“是家里誰給你留飯了,你才不愿在岳父家動筷子?”
胤禛也故意道:“趁你不在家,我又收了幾房小妾,都做得一手好菜。”
毓溪笑道:“四阿哥這是上廚房收的燒火丫頭?”
見隨行的奴才都低著腦袋,胤禛借攬過妻子在毓溪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才嚇得她花容失色,退開兩步遠,生怕叫下人看見。
“你胡鬧。”
“誰叫你欺負人,去額娘跟前告狀說我不讓溫憲回宮的事,還沒和你算賬。”
毓溪是告狀了,敢作敢當,好好賠不是就是,胤禛也拿她沒法子,見馬車來了,便說這幾日越發得冷,攏一攏妻子的風衣,要她早些回去。
“你幾時去接額娘回宮?”
“還沒消息,估摸著得住到臘月前。”
“沒其他的事兒嗎?”
“沒有,怎么了。”
毓溪可不敢先提什么富察傅紀,也相信額娘會處置得很妥當,不論如何得護著七妹妹的心思,何況就算定下了,離著成親也還早呢。
“明日家里唱戲,我能請妹妹來嗎?”
“合適嗎?”
毓溪坦率地說:“眼下我都分不清什么合適什么不合適,就想著討你的示下。”
胤禛嗔道:“說得多委屈似的,敢情是我成日里為難公主?”
毓溪問:“那成嗎?”
胤禛微微皺眉,心里也舍不得妹妹被困在家里,便道:“不如將姨母也請來,再請幾位貴婦人一同熱鬧熱鬧,胤祺胤祐家的就罷了,妯娌間要請就得都請一遍,且不說你樂意誰來誰不來,恐怕她們接了帖子也為難。”
這話在理,毓溪明白,如今皇子福晉越來越多,早已分了陣營,類似宴請節慶這些事做起來,人情世故都要比從前更講究。
此時隱隱有哭聲傳來,夫妻二人回眸,便見奶娘抱著弘暉一路追來,小家伙不見阿瑪額娘,忽然就鬧脾氣大哭,奶娘們哄不住,只能出來找。
胤禛便命馬車等一等,走來抱過兒子,嫌棄地說:“你是男娃娃,怎么總哭,像什么樣子。”
可弘暉是不怕阿瑪說他的,軟乎乎地趴在父親肩頭,只管撒嬌。
毓溪問兒子:“弘暉這么想阿瑪呀,要不你跟阿瑪回去,額娘和姐姐在外祖家再玩兒幾天。”
胤禛便作勢要抱著兒子上馬車,急得弘暉直蹬腿,伸手要額娘抱,被胤禛揍了幾下屁股,眼看要急哭了,毓溪趕緊抱過來,護著不讓阿瑪揍他。
“臭小子,你不要阿瑪了?”
“要阿瑪。”
“那跟阿瑪回家去。”
“額娘一起家去。”
父子倆說得有來有回,但弘暉就是不跟阿瑪走,氣得胤禛要揍他屁股,弘暉也不怕,笑瞇瞇地揮手跟阿瑪道別,把一家子人都逗樂了。
翌日,姑嫂二人在烏拉那拉府相聚,提起宸兒的事,果然彼此都沒聽到什么動靜,額娘去了暢春園,仿佛壓根兒沒提起這件事。
戲臺上咿咿呀呀,溫憲毫無興致,捧著茶碗對嫂嫂說:“皇阿瑪會不會已經知道了,正處處考驗那富察傅紀,額娘若是要瞞著皇阿瑪,或是不敢提起,何必特地跑去暢春園。”
不遠處,念佟和弘暉正和家里的表兄弟姊妹們追逐嬉戲,兒子摔倒了能自己爬起來接著玩,一點也不嬌氣,怕他日常和姐姐在一起養不出男子氣,顯然是多慮了。
而看著孩子們,毓溪忽然一個激靈,對妹妹道:“宸兒一直擔心額娘會失落,雖然額娘說了好些話安撫她哄她,可我覺著額娘心里,多多少少是難過的。額娘難過的不是七妹妹也要嫁人,是感嘆兒女長大、歲月逝去,這才去了暢春園,只想陪在皇阿瑪身邊。”
溫憲恍然大悟:“是啊,如今宮里的新貴人常在們,都和我差不多年紀了。”
毓溪說:“咱們耐心等一等吧,至少額娘已經知道了,那么富察傅紀若真是配得上妹妹的良人,額娘定不會讓女兒錯過好姻緣。”
溫憲這才安逸地喝了一口茶,說道:“宸兒最是聰明,我信妹妹的眼光,那富察傅紀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