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腳踝上又覆上一雙男人的大掌,祝云媱在睡夢中打了個哆嗦,眉頭蹙起,腳下意識地往后縮。
可男人沒有松手,反而用力將她扯了回來,扣住腳踝的手,骨節都微微泛著白。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封朔聲音沙啞,透露著無法掩飾的心疼和憐惜。
白皙的腳踝被麻繩勒過,磨破了皮,又在地上拖拽,木頭的碎屑倒刺都扎進了肉里,紅腫一片。
他不得不掐住傷口,一邊擠壓,一邊拿著鑷子將那些可惡的木刺,一根一根地拔出來。
之前,這項清理傷口的工作是醫生做的,但還沒拔出倒刺呢,封朔就眼睜睜地看著發尖銳的鑷子戳進了皮肉,痛得半昏迷祝云媱渾身顫栗。
他把醫生趕出去了,親自護理。
醫生敢怒不敢,因為他是和殷家耀同一批次進醫院實習工作的,生怕被封大團長扣上犯罪同伙的名號,趕緊扔下鑷子跑了。
曾小芹在旁邊看著,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表嫂傷的太重了!
清理了腳踝上的傷口,還有手腕上的。
額頭也破了,半邊臉被打得紅腫,耳朵也有血痂。
遍體鱗傷,炎癥誘發了高燒,昏迷不醒。
難以想象,在那個小屋里,都發生了什么。
更讓人揪心的是,肚子動了胎氣,很不穩定。
為了能她快速消炎,盡快恢復健康,不得不使用藥勁更足的鹽水。
眼看冰涼的液體順著管子輸送到祝云媱的身體里,曾小芹咬著嘴唇,生生忍下了即將決堤的淚水。
用了這個藥,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很大幾率留不住了。
表哥聽到醫生提及利害關系后,只說了一句:“把人先救回來。”
隨后,便一直陪在病床旁邊。
任誰來勸,都無動于衷。
從曾小芹的角度上看,此時的表哥也是強弩之末,純靠對嫂子的擔心和愛意,硬撐著。
一旦卸了勁,恐怕比之前傷勢還要重。
一個腳踝清理干凈,換到下一個腳踝的時候,祝云媱身體動了一下。
她皺起眉頭,呼吸變得深沉,雙手不由自主地在空中揮動。
封朔按住了她掛著鹽水的左手,就看到她的右手指節張開,像是一個保護網一樣地護住了微顫的小腹上。
就好像,她知道孩子們處于危險中,需要她的保護。
封朔一垂眸就看到了,愣愣地盯著她的手好一會,于心不忍地閉上了眼睛,緊抿著唇,喉結聳動。
曾小芹看著昏迷不醒的嫂子,又看看精疲力竭的表哥,悲從中來,開口都染著一點哭腔。
“表哥,你和嫂子以后肯定還會有寶寶的。到時候,我二十四個小時守著嫂子,絕對不會讓她遇到危險。”
說完,曾小芹鼻頭發酸,眼眶熱得出奇。
只得轉過身,默默抹了一把眼淚。
——還會有寶寶嗎?
封朔聽到這句話,呼吸都打了個結,喉嚨哽咽,緊咬住后槽牙。
不會了。
如果孩子保不住,他和媱媱怕是沒有以后了。
他寬厚的大掌,覆在祝云媱的手背上,安撫一般地蹭了蹭,等到感覺她的手漸漸放松,才又埋頭清理腳踝上的倒刺。
過了約莫一刻鐘。
鑷子被輕手輕腳放進盤子里,發出很輕微的響聲。
封朔起身,看向曾小芹:
“看著她,別讓陌生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