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朔大馬金刀地坐在堂屋的長凳上,雙手虎口掐著大腿,眸色沉靜而幽暗,注視著面前忙活的女人。
祝云媱旋開藥油瓶子,瞅一眼里頭黑漆漆油乎乎的東西,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
跑回房里,翻了半天,拿出來一小撮的棉花絮和白紗布。
剛倒了一些藥油,準備往他臉上抹。
封朔坐著,她站著,彎腰向前湊。
漂亮的布拉吉裙擺在眼前搖曳。
額間幾縷不安分的長鬢發,隨著她的呼吸,貼到他身上,有些麻麻癢癢,針扎般難耐。
他深吸一口氣,掐著腿上的手掌默默收緊,蜷縮成拳,摩挲著褲腿。
就在祝云媱手里的紗布要碰到封朔的臉時,他又聽到一聲嘆氣,扭頭看去,女人扔下藥瓶和紗布,又跑開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人進進出出,努力壓制著心底竄起的莫名情緒。
嘴唇不自覺地抿緊,喉嚨也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
“臉上都是汗。藥油不能吸收的。”
祝云媱一邊走,一邊擰著濕毛巾又湊上來了。
像是怕擦不干凈,用熱水泡的毛巾。
嗞嗞還冒著熱氣。
封朔的喉結滾了滾,側目看了人一眼。
祝云媱那雙漂亮眸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臉上,毛巾擦拭的動作又輕又柔,讓封朔開始想象這位資本家大小姐小時候擺弄過的玩具娃娃們。
或許也是這般,小心翼翼,喜愛又心疼。
“哎呀——”
等了許久,臉也擦好了,仍遲遲沒感受到抹藥油的動作,倒是祝云媱氣惱地嘟著唇,把染著棕色印記的紗布遞到他面前。
“這紗布也太能吸收了!我剛蘸了一點,就被吃了透!可惜藥油了!”
她撇了撇嘴,不是很高興。
封朔提著一口氣,已經坐了很久,屁股都麻了。
“算了,明天就該消了。不用折騰——”
話音未落,臉頰上傳來一個溫溫熱熱軟軟的觸感,一下又一下,如同蜻蜓點水,又像是蝴蝶扇動翅膀,輕輕劃過……
祝云媱用手幫他抹藥!
剛才還嫌棄藥油難看難聞,非得找個棉絮紗布蘸著,也不肯用手碰自己。
還嫌棄他訓練完有汗,得用熱水洗。
現在,又愿意用手幫忙抹藥了!
聞著有些辛辣刺鼻的藥油,抹到臉頰上,先是一陣刺痛,按摩吸收以后,就是透心的涼意,當真舒緩不少。
“封朔,你的皮膚好健康。”
祝云媱抹著抹著藥,不由自主地夸贊了一句。
“……健康?”
封朔聞著藥味,喉嚨受刺激干的很,說話都得輕咳。
“是啊,陸參謀長就很白,冷白皮曬不黑,看著不像是每天訓練的軍人。像余同志和小張就偏黑一些,尤其是余同志,黢黑黢黑,都嚇人了。你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沒有斑沒有痘,很漂亮。”
祝云媱這會心情還不錯,自認為和封朔達成協議,勉強能算朋友,沒必要劍拔弩張,話也密了一些。
但顯然,封朔覺得她的話,太密了。
她什么時候把那群家伙,都看的這么仔細了?
誰白誰黑,都知道?
“余錦城是什么職務啊?其他人都知道是做什么的,大小是個官,但他好像從來沒有提過呢?”
祝云媱夸了封朔皮膚好,見人沒反應,以為直男不喜歡這個話題,就轉換了一個。
但這個話題也不怎么樣。
封朔只看了她一眼,神色晦暗不明,也不解釋,直接就站了起來。
祝云媱還彎腰湊在他面前呢,被他突然的起身,嚇了一大跳,人往后一退,腰就直直撞上了桌子的尖角。
“唔……”
一股尖銳的刺痛,從腰間順著經絡,直沖天靈蓋。
祝云媱毫無形象地,痛的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