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只有張角還有張寧父女二人。一身黃色天師道袍的張角側臥在馬車當中,而張寧則是坐在一旁。透過馬車的車窗,張寧看了一眼高升的日頭,然后轉身從馬車角落當中拿起了一個玉盒。玉盒開啟之后,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散發開來。玉盒當中擺放著一枚黑色的丹藥。張寧小心翼翼的將丹藥從玉盒當中拿出,然后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水囊。“父親,時間到了,該吃藥了。”張寧輕聲的呼喚了一聲。側臥在馬車當中好似睡著了一樣的張角緩緩睜開眼睛。張寧伸手將張角攙扶起身。靠在車廂上坐起來的張角從張寧的手中接過了丹藥,張寧立馬送上了手里的水囊。接過水囊的張角沒有馬上吃藥,而是溺愛的看向了張寧。“寧兒苦了你了,讓你一路跟隨父親顛沛流離。”張角心疼的看著女兒。張寧微微一笑然后搖了搖頭道:“父親,女兒不苦,只要父親身體無恙一切就都值得。”張角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搖了搖頭道:“父親這前半生對不起你的母親,后半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父親,先把藥吃了吧。”張寧微微搖頭說道:“父親是為了天下百姓,這是大善。”聽著張寧的話,張角瞬間失神。為了天下百姓嗎?沒錯,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想的。教化百姓向善,先要讓百姓都能有一口飯吃。可是可是這一段時間,他發現他自己的想法有些過于的理想了。天下人心并非是他能控制的。他是想教化所有人向善,可是到頭來,就連他自己身邊的人都沒有能教化成功。或許從一開始他的想法就是錯的。他根本沒有那么大的能力,也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太平道能發展至今,并不是他張角的本事有多大,而是冥冥之中有太多暗中的力量在推波助瀾了。張角的目光從車窗的位置看到了騎在馬上跟在一旁的賈東。眼神逐漸變的平淡。或許,這一場鬧劇是時候該結束了。“寧兒,如今父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張角將手里的水囊放在一旁,然后拉住女兒的手說道:“如果父親”“父親!”張寧似乎是知道張角要說什么,立馬搖著頭出打斷說道:“父親,你不會有事的,賈東說了,只要父親按時吃藥,一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父親康復了,我和父親一起去找二叔還有三叔。”張角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藥丸。會好嗎?或許身上的病可以醫好,但是那些隱藏在背后的人,會讓他繼續活下去嗎?他自己的死活倒是無妨,但是他的女兒呢?是時候了。“寧兒,你讓馬車停下來,我有一些話想要和賈東說。”張角忽然沖著張寧說道。張寧點了點頭,然后叫停了馬車。守在車外的賈東在聽到張寧的召喚之后,翻身下馬來到了張角的馬車旁邊。“小東,你進來,我有一些話想要和你說。”張角看著站在馬車外的賈東說道。賈東眼珠子一轉,然后點了點頭:“好的,大賢良師。”說完之后,賈東便登上了馬車。馬車的車門關閉,車內頓時只剩下了張角還有賈東兩人。看著張角手里拿著的藥丸,賈東表情若有所思,然后開口說道:“大賢良師,是這藥是這藥不對嗎?”張角看了一眼手里的藥丸,然后微微搖了搖頭。“小東,這藥是你從何處得來?”張角忽然開口問道。“啊?”賈東被問的一愣,眼珠子嘰里咕嚕的一陣亂轉隨后說道:“大賢良師,之前我和大小姐說過啦。”“這藥啊,是我做夢,夢到一個”張角忽然打斷了賈東的話說道:“夢到一個仙人,然后仙人指引的嗎?”“呃沒錯啊,就是這樣。”賈東一口咬定。張角輕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小東,難不成我是干什么的你忘了嗎?”“這種事或許可以騙過別人,但是卻騙不過我的。”張角臉上并沒有憤怒以及任何其余的表情,反倒極為平淡。就連那雙往日看起來有些渾濁的眼眸這一刻變得也清明了許多。賈東何其聰明,當下便感覺到張角可能是發現了什么。“大賢良師”張角揮了揮手,打斷了賈東的話說道:“我說這些,并沒有想要質問你什么的意思。”“不管如何,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當初在曲梁的時候,是你救了我還有寧兒,不管怎么說,我都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寧兒恐怕也活不到現在,所以,我并沒有任何惡意。”“而且”張角苦笑了一聲說道:“而且就算我有”張角說著,目光看向馬車外道:“就算我有,這里都是你的人,我也不可能威脅到你,你說是嗎?”賈東被張角的這一番話說的沉默了,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接話了。張角看著馬車外面的那些所謂的黃巾力士說道:“雖然他們裝扮的和太平道的信眾一樣,但說實話,還是漏洞百出。”“太平道在冀州,幽州,青州,徐州,兗州,豫州,揚州都有信眾,但唯獨在并州以及涼州沒有。”“他們雖然很少說話,但我距離的如此近,總有一些時候能夠聽到。”“這些涼州口音的太平道信眾從哪里來看,都不像是普通百姓。”“還有。”張角繼續說道:“那個從東郡而來,叫做程昱的,自稱是卜巳手下的男人看著怎么也不像是太平道之人。”“還有你”“我雖未見過盧植,但卻早就聽聞過盧植的大名。”“那日在界橋一戰我看的清楚,若只是憑借著太平道的信眾,又怎么可能輕易的擊敗盧植率領的六千騎兵?”“那強悍的弩陣乃是我生平未見之悍勇。”張角自顧自的說著,賈東沉默的聽著。“我知道,你背后一定有人,但是我不知道你們想要做什么。”張角搖頭的說道:“事實上,你們想要做什么,我也根本攔不住。”“我今天和你說這些,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死不死無所謂,但是我希望,我的女兒可以平安的離開。”“只要她離開這里,我接來下會按照你們的意思行事。”賈東完全被張角這突如其來的一番攤牌給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了。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接張角的話才好。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