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魏郡,曲梁城。城外。數十騎在距離曲梁城外數里的一處土坡之上正朝著曲梁城方向眺望。為首的袁紹胯下一匹白馬,身著盔甲,身后一條白色的披風。身后跟著穿著一身文士長袍的許攸。比起一個多月之前,此時的袁紹看著明顯消瘦了不少,甚至于面容也有些滄桑,疲憊。“子遠,盧植還有董卓的大軍到什么位置了?”袁紹看著遠處的曲梁城問道。“昨天斥候傳來消息,說已經抵達蕩陰縣了,如果速度快的話,前軍不出三日就能抵達曲梁城。”許攸說道。袁紹聞點了點頭,然后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緊繃的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太好了,終于不用整日這么提心吊膽的了,萬一這曲梁城內十數萬的黃巾賊兵沖出來,那咱們手里這點兵馬肯定是抵擋不住。”袁紹說道。許攸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整個魏郡的郡兵加起來不過萬人左右,還要防守各個縣的安全,如果不是臨時擴充招募了兵馬,恐怕連守城的兵馬都不足。當然,袁紹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并不是因為他頂住了黃巾賊兵的進攻。事實上,從張角率領太平道信徒從巨鹿南下之后,只有到了魏郡的時候袁紹帶兵和張角打了一仗。而且嚴格來說,根本算不上打。當時袁紹接到從洛陽送來的命令,讓其截住張角。袁紹便發動了全部的郡兵,合計兵馬四千余人迎面堵住了張角。但當看到漫山遍野密密麻麻都是太平道信徒的時候,袁紹也有點懵了。四千人,要對戰十幾萬人。別說袁紹心里沒有底。所有人的心里都沒有底。但是袁紹萬萬也沒有想到。當他命令顏良還有文丑兩人沖鋒的時候,張角率領的十余萬太平道信徒竟然沒有反抗而是退走了。當時袁紹也沒敢下令追擊,畢竟只有四千兵馬,萬一張角有所埋伏,十多萬人埋伏四千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淹死他這四千人了。袁紹就帶著四千兵馬,一路尾隨朝著后退的太平道大軍,直至曲梁城外。原本袁紹以為張角就會這樣一退再退。可就在抵達曲梁城的第二天,太平道忽然對曲梁城發起了進攻。只是半日,曲梁城破。十幾萬太平道信徒全部進入了曲梁城。而自從那一日起開始,十余萬的太平道信徒便在沒有從曲梁城內走出一步。而袁紹也帶著四千兵馬在曲梁城一直等待著。十余萬的兵馬在曲梁城,袁紹本根沒想著進攻。只是期待著,在朝廷支援的大軍前來之前,這些已經化身為賊兵的太平道信徒不要從曲梁城就好了。“子遠,你說他們既不出,也不退,還不進究竟在這曲梁城中干什么?”這個問題已經困擾袁紹很久了。許攸望著遠處的曲梁城,眉頭緊鎖。從張角在巨鹿出發,直到抵達魏郡,事實上已經證明了,張角沒有反心。最起碼在張角從巨鹿離開的時候沒有反心。不然那十余萬的太平道信徒不會沒有任何兵器。但后來為什么他們又忽然攻打曲梁城,以及進入曲梁城始終不出。許攸也想不通是為什么。如今除了冀州之外,幽州,兗州,青州,還有豫州等地的太平道已經徹底成為了反賊。唯有這冀州。“恐怕除了城內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了。”許攸語氣沉重的說道。曲梁城,縣府后宅內。一名半頭花白的老者穿著一身灰色長袍,腰間背著一個古舊的木箱從屋內走了出來。等候在屋外的張寶還有張梁兄弟兩人立馬迎面走向了老者。“兩位將軍”老者來到張寶還有張梁面前之后拱手作揖道:“兩位將軍,老朽無能,大賢良師病灶已經入內府,藥石無醫,毒以入骨,難以續命。”“老朽醫術不精,實在是無能為力。”老者一邊說,一邊連連點頭道歉。張梁煩躁不安的揮了揮手。老者背著藥箱再次致歉之后朝著前院走去。張寶的目光陰森,看了一眼走出院外的老者。“大哥病重的消息絕對不能外傳,不然外面的信徒頃刻之間便要化作鳥獸,而如今朝廷威逼甚緊我們不能在這么坐以待斃了!”“二哥你的意思是?”張梁看著張寶問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朝廷不仁官逼民反,吾等如今不得不反,若在這般等下去,早晚必受其禍!”“若朝廷舉大軍來攻,吾等必然身死在這曲梁城中。”“倒不如我們就反了他!”張寶目光兇狠。張梁皺著眉頭面色猶豫。“可是大兄大兄交代我們,絕對不能與官兵對抗,若我等真的反了,那真就是反賊了。”張梁猶豫的說道。“不反?”“不反難道在這城中等死嗎?”張寶伸手指著城外的方向說道:“那城外就是官兵。”“他們不走,肯定是在等待援軍,若是等他們的援軍到了,我們還能活?”“這城里的十數萬信徒還能活?”“我們可以不反,但是他們呢?”“那些官兵能放過我們嗎?”“他們恨不得拿著我們的人頭去領封賞!”張寶的聲音越說越大,張梁也陷入了沉思。是啊,就算他們不反,那城外的漢軍會放過他們嗎?“三弟”張寶伸手拍了拍張梁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說道:“三弟,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過于優柔寡斷了。”“如今大哥病重,不能主事,若我等在這么一味的等下去,不光會害了這城中十幾萬的信徒,也會害了大哥。”“還有這天下那劉氏做得,為什么我張氏就做不得。”“劉邦當初也不過一亭長爾,起兵之初也不過百多兵馬而已。”“而我們如今有數十萬兵馬,天下八州響應,為何我們何不就此打進那洛陽城去,把那皇帝掀翻下去,如此一來,只要我們善待百姓,不也等于完成了大哥的心愿?”“三弟,我絕對不是為了自己才這樣說,我是為了這數十萬的太平道信徒,為了天下百姓!”張梁神色動容。抬起頭來看著張寶:“那我們要怎么做?”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