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百姓就要猜到真相了,王氏,葉正卿,以及躲在暗處偷聽的葉晚棠,皆是心頭一慌。
王氏忙喊道,“不是所有孩子都值得母親喜歡。
自懷上她,我吃不好,睡不好,后期更是連走路都跛腳,夫君為此疏離我,有了外心,竟想納別的女子入門。
這孽障在我腹中落定,就開始克我,克葉家,我為何不能討厭她。”
又沒人規定,所有母親都必須疼愛自己的孩子。
她懷晚棠時的確遭了不少罪,不懼被查。
至于葉正卿當時生出外心雖是她胡謅的理由,可男人想納妾過于正常,事情已過二十年,只要葉正卿配合,誰又能查出什么。
葉正卿自然知道,這些都是王氏臨時編造的理由,但還是慌亂了一下。
這細微的表情被葉楨捕捉,記在了心里。
“我不是還沒納嘛,過去多少年了,怎還揪著這個不放。”
葉正卿應和王氏,比起調包孩子,他落個風流點的名聲算不得什么。
王氏繼續演戲,“若非公爹及時阻止,后院姨娘不知凡幾。”
就算到這個時候,她也不愿落個善妒的名聲,將阻止丈夫納妾的事,推到自己公公身上。
哭道,“公爹那么好的一個人,自這孽障出生,他便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叫我怎么喜她。”
葉楨上次屋頂偷聽夫妻談話,便疑心葉老大人是被兩人所害,只是至今還沒找到證據。
并非夫婦倆多聰明,而是他們夠惡毒,及時滅口證人,抹除痕跡。
而王氏每次都是同樣套路,先狡辯,被實錘之后則怨怪葉楨給她帶來厄運,因憎恨她。
老生常談。
葉楨從袖中拿出斷親書,遞給她。
“母親有母親的理由,批命送走我,幫柳氏謀我性命。
你們恨我,故而不愿容我,葉楨不叫你們為難,主動寫下斷親書,算是我盡的最后一點孝道。
母親只需摁下手印,往后便再也不必為有我這樣的女兒發愁。”
被調包的事,無實證,不好辦,只能先斷親。
“我若不呢?”
葉楨看著斷親書,“那女兒只能狀告父母謀殺之罪,請官府判我們斷親。”
王氏恐嚇,“你可知,子女狀告父母乃大不孝,要滾釘板。”
她就不信葉楨敢去,再說只一個侯府的婆子作證,又算得了什么。
葉楨神情堅定,“我既被生了下來,就有求活的本能,比起誅心之痛,我寧愿受這皮肉之苦,親斷了,女兒才不會對你們有奢望。”
她在王氏身邊蹲下,“自我記事起,便被說成是爹娘不要的薄命鬼、煞星、掃把星。
莊頭,奶娘他們有白米飯,有肉吃,我每日只有稀粥,怕我餓死時才會賞我點剩飯。
冬日南邊濕冷,他們舍不得給我厚被和炭火,好幾次我險些被凍死。
是姑母去南邊看我,暗地發落了莊頭和奶娘,又怕你們嫌她多管閑事,再將我換去別的地方,她才讓莊子的人隱瞞我的真實情況。
我也才能活到你們派人來接。
姑母告訴我,并非你們不要我,你們只是被怪力亂神蒙騙,一時鉆了牛角尖。
她還告訴我,也不是你們讓下人苛待我,是惡奴胡亂揣測主子心思。
五歲前,姑母是我生命里唯一給過我關愛和光明的人,我信她的話。
可如今我才明白,姑母當日那些話,不過是善意的謊。
若非你們交代,姑母又何須讓莊上的人往京城送假情報,姑母只是不愿我活在怨恨中,希望我能身心健全地長大,我怎能辜負她一片心意?”
葉楨說的是實情,王氏三人卻將信將疑,當真是葉驚鴻背后搗的鬼?
那葉驚鴻有無發現什么?
葉楨說完自己的遭遇,在世人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起身道,“父親母親若還是不愿,那便去公堂吧。
老莊頭和奶娘雖死了,但莊上其余人還在,他們皆是我幼年被苛待的見證者!”
有侯府下人和莊上的人作證,官府足以判他們斷親。
但葉楨并沒打算真鬧到公堂,因為殺謝云舟馮嚒嚒的事經不起細查,而她篤定,王氏他們更不敢見官。
忠勇侯沉聲,“為父支持你,這種父母不要也罷。
往后為父會留意,替你尋個好兒郎,將來就從侯府出嫁。”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對葉楨態度的變化。
剛接觸葉楨時,他沒想過讓葉楨改嫁,只想著給她掌家權,讓她在侯府的日子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