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險境,道友便是獨自轉身便走,也無人能說一句不是,但道友卻偏偏還是來救巴某人,甘愿以身犯險,這等恩情,又豈僅是同道之誼?”
“何況落魂蕩中,道友不計前嫌,已經出手救了我一次。”
隨即慷慨正聲道:
“今日之后,太一道兄但有所需,只傳來一訊,任山高路遠,還是界海迢遙,巴某人絕無他,必定聞訊而至!-->>”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令得周圍一同前來的其他修士們也不禁動容,對巴真人的話也深以為然,隨后紛紛附和。
這些人,有些或許是真心,有些或許是因為巴真人這番話的緣故,迫于氣氛而不得不這般語。
王魃倒也不太在意,他出手相救,一來是順手為之,二來也算是結交同道,將朋友搞得越多越好。
只要大方向沒什么問題,細節上各自的想法是什么,那也由得別人自己。
當然,面上還是需要客套推辭一番。
只是聶真人卻不聲不響,從袖中摸出了一件東西來,正色道:
“太一道兄,相救之恩,聶筠無以為報,此物是聶筠偶然得來,或許能對道兄有些用處,道兄務必收下。”
“聶真人,使不得……”
王魃剛欲拒絕,卻被聶真人立刻正色制止:
“沒有使不得,這是聶筠的一片心意!”
強塞至王魃手中。
王魃只覺手中一沉,差點沒能握住。
定睛看去,卻見手中多了一樣橘子大小,色澤暗淡發黑,形狀橢圓的石球。
讓他微有些吃驚的是,這石球給他的感覺,竟似是一座界域一般,其中隱隱蘊藏了無窮的規則,縝密而精深。
“界骸?”
一旁的陳仲奇看到王魃手中的石球,微有些訝然出聲。
“不愧是云天界高人,果然見多識廣。”
聶真人有些訝異地看向陳仲奇,感慨了一聲。
陳仲奇卻不禁面色一黑。
好端端的,怎么又說起‘高人’來了。
“這界骸是何物?”
聽到這個名字,王魃心中一動,卻還是不禁好奇問道。
陳仲奇正色道:
“界骸者,顧名思義,便是一界之尸骸,往往是一些界域耗盡了周圍的混沌源質之后,生靈絕滅、界域也隨之枯寂坍縮,最終徹底寂滅,在保持完整的前提下,最后便形成了這么一樣東西,其中蘊藏有一界之規則,渡劫修士可以取之觀摩,養煉自身規則、道域。”
“因為界海中的界域寂滅之前,多半會招來食界者破界而入,又或者是界域自身無力承受,自行破滅,所以想要形成一具完整的界骸,難度極大,十座界域中也未必能有一個成型,故而這界骸也可以算是一件十分珍稀的寶物了。”
“不過我云天宗內,倒是也有數顆,之前倒也曾把玩過。”
說到此處,陳仲奇的語氣里,倒是又多了幾分自矜。
云天宗畢竟是云天界第一宗門,底蘊深厚,宗內藏著的諸多寶物,遠不是一般勢力所能比擬,別的或許他不好說,但說起這些,他卻是頗為自信。
王魃聞,倒是沒在意到陳仲奇的語氣,心頭則是忽地想到了之前晁天君所的界域突破之法。
其所需要的材料,正是一方界域規則。
想到這,他忍不住低下頭看向手中的石球,心中微微振奮。
當即看向聶真人。
聶真人連忙道:
“此物我已經送出,便再無收回之理!”
王魃微微沉默,隨后正色道:
“這界骸,于我的確有大用,我便不客氣了,但出手相救道友,乃是出于同道之情,又豈能以寶物來衡量?”
聶真人一愣,有些沒明白王魃的意思。
卻見王魃略作沉吟,隨后竟是從袖中取出了一件銅鏡似的道寶,輕輕遞到聶真人面前,正色道:
“我觀道友神通了得,卻少了一件護身之寶,此寶雖只是上品道寶,但內有先天云禁二十六道,距離極品道寶也只有兩道之差,質地尚可,又與道友純陰道域相契,我想以此物,與道友的這件界骸交換,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這……”
聶真人有心拒絕,然而看到王魃手中這面銅鏡,果真有種與之相契的特殊感應,且云禁如此之多的上品道寶,也實在少見,卻是越看越是喜歡。
界海之中廣袤,界胎卻也不是那么輕易便能遇上的,純陰界中的上品道寶,統共也不過是寥寥三四件而已。
她也是果決之人,立時便點了點頭,鄭重道:
“道兄大氣,聶筠今日便厚顏占這個便宜了,不過來日道兄若有吩咐,也只管修書一封,聶筠必當趕赴!”
她自然不是為了這一件上品道寶折節,而是通過這件事認識了對方的性情。
這等豪奢人物,手段強橫百出,性情又大度豪邁,不愿占人半點便宜,與之交好,于她、于純陰界,都是一件善事,除去感恩之外,便是基于這些,她也不會錯過這等結交的機會。
而這一刻,不止是聶真人,周圍一同前來的修士們,此刻眼見王魃收下界骸,轉眼便拿出這等價值絲毫不在界骸之下的寶物回贈,心中既是為其氣度所折,同時也不禁活泛了起來。
“哈哈,說到界骸,我這里倒是也有一件,只是成色比起聶真人的要略遜色些,羞于取出,也不知道太一道兄看不看得上……”
一位修士笑呵呵取出了一顆比起聶真人那顆更大的界骸。
王魃心知肚明,不過也并未點破,反倒依舊是和聲笑對,且同樣也取出了一件上品道寶,與之交換。
界亂之海有諸般缺點,唯獨在道寶這方面,可謂是得天獨厚。
各方勢力無數年來極為豐富的培育經驗,使得界亂之海內積攢了海量的道寶。
即便上品、極品道寶極難培育,可在海量的基數以及時間的堆積下,卻還是積累了驚人的數量。
可以說,王魃手中,最不缺的便是上品道寶。
而將這些用不上的道寶,換取這些修士們手中他所需要的寶物,又能結交同道,簡直是再劃算不過的事情了。
他之前便有心以道寶爭取章尸之墟散修們的助力,如今卻反倒是先用在了云天界這邊。
于是很快,陳仲奇便親眼看著王魃從袖中取出一件件珍稀無比的上品道寶,換取一件件在他們看來并不值得的寶物。
甚至有的時候,若是有人不太滿意,王魃還會重新取出其他的上品道寶,任其選擇。
這等豪奢陣仗,諸多渡劫高人們縱然見多識廣,又何曾見識過?
一時間又驚又喜。
他們手中縱然也有上品道寶,但契合與否,其產生的威能卻是差別極大,往往也都是上代前輩傳下來,將就用罷了,如今能有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愿錯過,紛紛圍了上前。
四周原本嚴陣以待,防止無上真佛奸細潛入的云天界修士們看著這一幕,氣氛越發安靜。
只聽到王魃和這些修士們談笑的聲音。
此處云天界界膜表面,竟生生變成了一場小型卻高端無比的交易會。
甚至連一些云天界修士都忍不住拿出了壓箱底的寶物。
而所有人交易的對象,卻唯獨只有一個,那便是王魃。
以至于看到后面,陳仲奇都忍不住搓了把自己的臉,認真想著一個問題。
到底云天宗寶庫里的上品道寶多,還是這太一道兄手里的上品道寶多?
“應該還是我云天宗更多些,畢竟一人之力,如何能及得上一宗一界?”
正想著,陳仲奇忽有所感,轉頭看去,卻見一尊紫袍少年身影不知何時正立在不遠處,看著界膜上圍著的一群人,微微皺眉,神人之顏,似有不悅。
陳仲奇心中一驚,連忙飛身上前,低聲道:
“掌教真人,我這便檢查好……”
卻被紫袍少年皺眉打斷:
“糊涂!太一道友何須檢查!速速請至道場之中,太一道友此戰斬獲頗豐,可至寶庫挑選需要的東西,當然……”
他輕咳了一聲,面不改色:
“也可以物易物。”
陳仲奇一愣,旋即明白了掌教真人的意思,愕然看向面色淡然的紫袍少年。
不是,咱堂堂一方大界宗門,需要在乎這么點東西么?
見陳仲奇還在愣神,紫袍少年面色依舊淡然,暗中卻是已經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傳音道:
“還愣什么!”
“再晚,這么多的肉,可就吃不到了!”
聽到這話,陳仲奇不由得一陣恍惚,只覺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有樣東西一下子碎掉了。
耳朵里,似乎還隱隱回蕩著不久之前與王魃初見時,對方對他的稱呼。
“……道友可是云天界高人?”
高人不知道是不是……但好像,有點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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