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教的教義似乎沒這么離譜。
“老夫更好奇你準備如何真正收買人心。”在公羊永業看來,收買人心不外乎是利益二字,只要利益到位了,什么收買不了?這一點上,他跟沈棠的觀念是截然相反的。
沈棠道:“那位高人不是給答案了?”
伸冤,就這么簡單。
不僅僅是給老婦人伸冤!
凡有冤屈者,皆可來找她!
幫蒙冤者伸冤,給饑寒者溫飽,日后再分予田地令其休養生息,一套絲滑小連招。
“橫豎我的刀子已經見血了,殺一個跟殺一百個,殺戰場上的敵人跟殺戰場下的蟲豸,二者并無本質不同。不趁著現在大開殺戒,難道等局勢平定了再動手?”老婦人給她遞來了絕佳的借口,一個母親被逼到親手割下子女尸體來伸冤,誰聽了能不動容呢?
“你不怕死?”
公羊永業覺得沈棠太魯莽。
但她現在的勢力,又確實有這份資本。
沈棠:“只有我刀子砍不掉的頭,沒有我不敢砍的人,侯爺對我也太不了解了。”
什么怕死不怕死?
要是怕死,她就不會搞草臺班子了。
她這一路走來,哪一件事情不是在找死?
沈棠的行動力超乎公羊永業想象,當日下達命令至各處占地。第二日一早,施粥粥棚附近立起了一塊告示牌,饑民不識字,守兵便口述上面內容。多數人不敢信是真的。
直到兩日后,老婦人仇家全部下獄。
沈君親自審理此案。
這一消息插上翅膀飛遍各地。
“那位‘高人’有消息了?”
沈棠并不在乎外界風波,也不在乎還未攻下地區反抗激烈——一群人屁股不干凈,看到沈棠要替人伸冤,對自己屁股心里有數的人自然會怕——她最好奇那位“高人”。
能出這么一個點子的人,不管對方是真心幫助老婦人,還是故意給沈棠出難題,都得認識認識。孰料,派出去的人卻撲了一個空。
此人隱居的茅屋已經積了一層灰。
看樣子,此地已有半月沒人住。
她來不及失望,事情峰回路轉。
有人往褚曜暫居的府上遞了一封拜帖。
拿到拜帖的一瞬,褚曜神色恍惚,霍地起身,半路還跑丟了木屐,生怕晚到一步將人氣走了。客人并未離開,見他這般模樣,笑了笑:“無晦風采倒是跟當年一樣啊。”
客人體格健碩,發絲灰白,眼角眉梢帶著歲月刻下的風霜,只相貌仿佛四十出頭。
但褚曜很清楚對方已是杖朝之年。
“不曾想,你我有生之年還能見面。”
“老夫也沒想到啊。”
并轡同戰的經歷仿佛還是昨日。
客人曾與少年褚曜有過袍澤情誼,二人一同征伐北漠,之后各散天涯。談及往事,二人皆是唏噓。客人得知魏壽不僅活著,還在康國活得很滋潤,不由道:“哎,當年如何能想到今日情形?威脅吾等數百年的北漠,就這么被解決……若一直安穩倒也好。”
他當年也是厭倦了兵戈,帶著一家老小背井離鄉,隱居去了。有他護著,后嗣雖無大本事,也勉強扎根下來,繁衍生息,日子過得還算安穩。隨著兒女陸續走了,他跟孫輩曾孫輩不親近,便一人搬到山里,環境清凈。
說著,客人突然提及多年前的戲。
他問褚曜可有適齡孫子。
“你我當年可是有定下親事的。”
褚曜尷尬:“這、這……我至今獨身。”
客人:“……”
這就很尷尬了。
褚曜問老友突然提及婚事作甚。
老友道:“還不是為了我那曾孫女?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一介女流也想外出闖蕩天地……實不相瞞,我早年傷得太狠,這一把骨頭期限將近,想找一個人將她托付。”
他許多年前就知道褚曜出山,但他沒有登門拜訪,一來二人交情就當年那幾個月,二來他離開西北多年,褚曜遭難那些年他也沒管過,如今人家發達了再找上門不太好。
今日登門實在是鼓足了勇氣的。
若能結親,自然最妙。
不能結親也結一份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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