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止:“……”
崔孝看著供桌,呢喃:“不會了。”
這世上沒人能讓他這般失態痛哭了。
頭七這一夜過得格外漫長,崔孝不時看向門外,期待一陣夜風帶來她的消息,但遺憾的是一夜無風至天明。崔止前兩日就在山上擇好一出風水寶地,還命人挖好了墳坑。
“時間緊迫,來日再為母親修葺新墳。”
抬棺下葬,見新土埋墳,直至徹底覆面。
崔孝將祭品擺好,望著還未刻字的墓碑怔愣良久:“阿姊,必不會讓你等太久。”
因為庵堂有事,崔徽提前一步下山。
待處理完畢,左等右等卻只等來她弟。
“阿父和至善呢?”
“姐夫他們不是跟你前后腳下來?”
崔徽搖頭:“并沒有。”
“這、這上山的路就一條,我方才一直在這兒,沒見到還有人下來……”說著他就想再上山找找,他了解他爹的,除了大師兄就沒認可過其他人當阿姊的夫郎,“阿父不會趁機跟姐夫擺老泰山的派頭吧?他那性子……”
欲又止,止又欲。
父親可是給阿翁當過好幾年副手的,所以詩書靈學得再多,也無法徹底剔除土匪掠奪專橫的本性,他這位姐夫要受無妄之災了。
崔徽寒了臉色:“他諒他也不敢!”
說是這么說,但行動上還是誠實的。
姐弟倆折返上山找了一圈。
除了山頂那座新葺孤墳,并未看到其他東西。二人又仔仔細細找了一圈,終于在一處不顯眼的角落找到一枚遺失玉佩。他緊張吞咽口水,手都在發抖:“姐夫的玉佩?”
世家子弟以玉飾約束己身,輕易不會舍。
更何況是他這位世家家長姐夫了。
除了玉佩,二人又找尋其他的線索。
“這把扇子……有字?”
刀扇是他們父親的。
起初還以為父親留下刀扇是為了陪母親,所以檢查的時候沒仔細看,剛剛才發現上面寫了字,而此前刀扇是空白的:“寫了什么?”
“借……崔至善……一用?”
此刻,山頂的風有些喧囂。
新墳附近的狗尾巴草輕輕搖曳。
崔止知道老泰山可能耍陰招對付自己,但沒想到陰招來得這么快,也這么不要臉!
“偷襲,有違君子之道……”
更何況他們還是翁婿關系!
崔止自認為見慣大風大浪了,但眼前這一幕是真沒料到!崔孝從背后偷襲自己,半扛半拖,當著小舅子的面,大搖大擺帶著他下山。崔止想呼救,奈何丹府被封禁,喉嚨也被文氣堵著無法發聲——對方禁奪聲太熟練了,熟練到瞬發,打他措手不及!
崔孝嗤笑:“迂腐!兵者,詭道也。老夫對付你,還得提前告一聲?豈不愚蠢?”
說這話,崔止自己信么?
崔止確實不信,他只是想提醒老泰山要點臉。下山之前,他還穩得住,下山必經之路有人把守,其中也有自己的人手,不乏實力過得去的武膽武者護衛,崔孝帶不走他。
“岳父不怕此舉讓克五傷心?”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都跟她和離了,她為你傷心作甚?”崔孝是油鹽不進,順手還給女婿捅刀子,又善心大發給崔止提了個醒,“別指望你那些人手能來救你。”
崔止起初還以為山中有崔孝內應,他才能這般肆無忌憚,直到他看到他老泰山大搖大擺用追風躡景越過幾重關卡木樁,守衛毫無知覺,崔止波瀾不驚的臉終于裂了。
“……而且,你是戚國崔氏族長,戚國國主心腹,什么分量也不用老夫多說。沒有碰見就算了,既然碰見,豈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崔止被他這話氣笑了。
岳母頭七剛過,崔孝后腳就劫人。
這還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情?
崔止,崔氏家主,西南分社主社,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形式落入敵人之手。
崔孝拎回來一條大魚。
“你怎現在就回來了?”
崔孝的老友看到他身影還驚詫。
“這位年輕后生又是誰?”
“我前女婿,崔氏家主崔止。”
老友:“真的假的???”
崔孝冷笑:“包真的。”
崔止也被氣笑了。
他的老岳父被妻子拋棄、兒女嫌惡,也不是沒有理由!純粹是他自個兒自作自受!
老友蹙眉:“捉來擱這里也沒什么用。”
畢竟是崔孝女婿,總不能丟給主上祭旗。
崔孝:“怎么會沒用?只要關著,崔氏就沒了人坐鎮,能少給咱們使多少絆子?”
回頭還能賣上一個好價錢。
老友若有所思點頭:“這倒是。”
崔止不能殺,那就只能看管起來,這份苦差事就丟給崔孝。不過,他還是要說一說崔孝:“橫豎戰局不要緊,家中有事就先顧著家里,不說多長,七八天還是能勻你。”
崔孝沉下臉色:“不必。”
他又道:“派人去山上將藥材取了。”
崔止幾乎要被他的厚臉皮驚到。
“岳丈拿了我的人,還想要崔氏的藥?”
崔孝對此不置可否。
命人將崔止帶下去嚴加看管。
待人走了,他在老友驚悚目光中吐出一口接近黑紅色的血,整張臉白得近乎透明。老友握住他手腕將人攙扶住,下一瞬就慌了神:“崔善孝,你的經脈丹府怎么……”
連心脈也有損傷。
這脈象怎么看也不是長壽之兆。
“有人傷你?”
崔孝將手抽回,咳嗽道:“自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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