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姬守正與姬家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沖突。只是有傳聞,姬守正徹底斷絕了與姬家的關系,加入了守經閣。按理說,家族內有奇人進入守經閣這樣超然世外的組織,大多會視之為榮耀。但這件事,卻被姬家視為奇恥大辱,似乎另有內情……幾十年之后,姬守正再次出現在世人眼前,已經成為了守經閣的首席執禮人。他的每一次出現,都會引起莫大的震蕩。姬守正從不代表姬家,他代表天地間的“禮”之規則。他的每一次出現,都是因為,這世間有些大事,不守“禮法”,他要出面矯正。這種矯正,從來不會很愉快,他太嚴格,很多時候,別人只是想把一些事做的熱鬧一點,盛大一點,他都不許。沖突,很多。但每一次沖突,姬守正都以其強大的個人實力,讓所有人臣服。許多人將其稱之為大荒第一人,其實力之強,被萬族認可。當然,姬守正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講理。例如,曾經有人族先輩的尸骨從域外戰場被抬回來,許多人族國度的百姓,自發去迎接,規格之高,震動了守經閣。姬守正本來的職責,應是阻止這種超乎尋常的禮儀出現在世間。可是,當他聽清楚了那些先輩的事跡之后,不再阻攔,而是親自為其伏棺,一路護行。總體上,姬守正是一個很刻板的人,但他并非單純而機械的執行那些規矩,他也是一個講理的人。最終,師徵羽一曲終了,將姬守正的生平,完全演繹在了張楚的識海之中。分明只是一段段的音樂流淌而過,但張楚卻仿佛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電影。此刻,張楚對守經閣這個存在,越發的好奇起來。“守經閣究竟想要做什么?為神明立規矩,那不是想要做太上皇么!”張楚心中嘀咕。但張楚心中又搖頭:“不對,若是想做太上皇,沒必要選擇我,他自己就行。”從姬守正的行事風格來的生靈,其實并沒有太大的野心。守經閣行事刻板,遵循著一種古老的規矩,并不是想凌駕在眾生之上。還有,守經閣所守護的,混沌中的寶物究竟是什么?他們所恪守的規矩,是否與那件寶物有關?可惜,姬守正已經離去,有很多答案,只能留到以后去探尋。接下來的兩天,張楚他們三人的行程十分順利,不再有任何人阻攔。不過,這兩天內,師徵羽數次欲又止,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都沒能說出口。張楚也不問,反正,關于師家的事,她遲早都要說。兩天后,他們經過多次輾轉祭壇,終于踏上了三峰駱駝占領的大地。三個人站在一片沙海之中,一眼望不到盡頭,連綿的沙丘蔓延向天地盡頭,偶爾可見一片片小小的綠洲,在沙海中浮沉。雖然這里是沙漠,但生命并不枯寂。“咻!”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啼鳴聲。三人抬起頭,發現一只渾身閃耀著金色光芒,羽翼為金色的大鳥,突然俯沖。那是一只普通的焚羽烈陽隼,在沙漠中很常見,以速度見長。遠方的沙丘旁邊,一只火紅色的狐貍突然警覺。它朝著沙丘奮力鉆去,揚起的沙塵有三十尺高,瞬間在自己周圍激蕩起小型的沙暴,想要阻擋焚羽烈陽隼的視線。甚至,一只沙兔被紅狐貍高高拋起……那焚羽烈陽隼沒有沖入沙暴,而是爪子一探,抓起那沙兔,輕輕一撕,沙兔的皮被撕開,露出鮮紅的血肉……更遠的一座沙丘突然動了一下,仔細看,那根本就不是沙丘,而是一條沙蚺盤成了沙丘的模樣。“哞——”一聲悠長的叫聲從極遠方傳來。“沙沙沙……”某片大地上,一種小拇指大小的蜥蜴足足有數十萬條,突然鉆出了沙漠地面,在瘋跑。更遠的西方,長河落日,大漠孤煙,看似平靜的世界中,蘊含著無盡生機。師徵羽和啞鐘先生站在張楚身側,看著茫茫大漠,心情舒暢。這時候師徵羽說道:“終于到了!”緊接著,師徵羽用開玩笑般的語氣問張楚:“盜爺,您不會真的如姬守正所說的那樣,不允許我離開吧?”張楚想都不想的說道:“格老子的,你以為盜爺是白叫的?”“盜爺說了要劫你的曲兒,就一定會劫你的曲兒。”“只要老子沒聽夠,你就一直給我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懂?”師徵羽頓時糾結起來:“盜爺,我真有急事。”張楚一點都不客氣:“你來西漠最大的急事,就是把我給伺候好!”師徵羽氣到跺腳:“盜爺,你好不講道理!”說完,師徵羽回頭看向啞鐘先生。啞鐘先生輕輕搖頭,他眼瞎心不瞎,他早就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這位“盜爺”的對手。如果張楚不讓師徵羽離開,就算啞鐘先生出手相護,她也沒辦法離開。張楚實際上已經認同了姬守正的話,他認為姬守正的說法是正確的。但他不像姬守正那樣,機械的阻攔師徵羽。如果,大漠之中真的降臨神樂譜,與其不讓師徵羽拿到,不如讓張楚拿到。這樣一來,神橋腐土,神樂譜,甚至姬守正的禮,都與張楚有了關聯。“到時候,我左手持神橋腐土,右手持神樂譜,我什么時候想讓神降臨大地,神什么時候就可以降臨。”“我要是不想讓他們降臨,他們就永遠降臨不了!”張楚的思路很清晰,所以,張楚肯定不會讓師徵羽自己亂跑。說好了做強盜,那就一定要做強盜。借著我的力量,來到了大漠,你想走就走啊?做什么夢呢!師徵羽氣鼓鼓,威脅張楚:“盜爺,我可是受了三峰駱駝的王子們邀請,來到了這片大地上。”“您要是不放人,那些王子們,可不會善罷甘休。”張楚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三峰駱駝的王子們?好啊,你讓他們來!”“聽說,三峰駱駝一脈的王子們,個個富到流油,它們掌控的礦脈,寶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老子正想跟它們喝杯酒呢。”師徵羽瞪大眼,急忙警告:“盜爺,我只聽說,有人在外界劫持三峰駱駝一脈的王子,確實能要一大筆贖金。”“但在這片大地上,我從未聽說,有人敢挾持三峰駱駝一脈的王子。”如果打劫打到人家家里來,那這片大地早就換主人了。但張楚卻很霸道:“少廢話,老子去哪,你就跟去哪!”師徵羽神色糾結,只能再次跟張楚講道理:“盜爺,我要做的,是可以影響這片天地的大事……”張楚則說道:“把盜爺伺候開心了,沒準盜爺就帶你在大漠四處逛逛。”師徵羽一聽,立刻眼睛一亮,急忙問道:“盜爺,那您有沒有興趣,去西極淵看看?”張楚心中一動,西極淵?張楚還真要去這地方。傳聞中,大荒有四極,分別是東海東極野,南荒四極峰,北嶺星墟,以及西漠西極淵。而西漠西極淵,正是在三峰駱駝的領地之內,在大漠深處,毗鄰惑猶族領地。實際上,西極淵,就是在惑猶族的掌控之下。作為大名鼎鼎的“四極”之一,西極淵,不僅僅是一個地標那么簡單,更是一個了不得的造化地,普通族群,誰能掌控?于是張楚喊道:“格老子的,你可真是老子肚子里的小蛔蟲,你怎么知道,老子想去西極淵?”師徵羽則驚喜:“哎呀,多謝盜爺成全,多謝盜爺成全!”此刻,師徵羽的心中全是小得意:“哼,表面上是強盜,實際上,還不是想要護送我。”“我懂!”“不就是答應了姬守正,所以不能輕易讓我離開么。”“現在,名義上是我跟著盜爺,但盜爺要去西極淵,姬守正就說不出什么來了。”“盜爺肯定是喜歡我!”……一個綠洲中,師徵羽將張楚剛剛打來的獵物,一只焚羽烈陽隼,烤的金黃流油,篝火的煙將她半個臉都熏黑了,但她卻開心的笑個不停。在中州,師家家教森嚴,像師徵羽這種身份,是不能親自燒烤的,她在師家的時候,甚至吃肉都要遵循禮儀,不能發出大笑聲。而此刻,在大漠深處的一個小小綠洲中,她難得的放松下來,宛如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孩兒。不遠處,啞鐘先生的臉上也帶著笑意,雖然說,小姐名義上是被盜爺給控制了,但大家卻有一種莫名的放松。張楚則是一邊啃烤好的肉,一邊不停的大吵:“格老子的,不會烤就別烤!”“一邊都烤糊了,里面還是生的,你究竟會不會做飯?”“大名鼎鼎的師家大小姐,做個飯都做不利索嗎?”“抓你何用?”師徵羽早就免疫了張楚的大吵大叫,她依舊烤的很開心。而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個令張楚熟悉的聲音:“阿彌那個陀佛!”“有烤肉,怎么能沒好酒?遇到道爺,你們三個有福氣了!”張楚猛然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向遠方,他心中大喜:玄空!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