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拂曉，天光尚暗。

挑著擔子的貨郎走街串巷，從一處高門前經過，頭也不敢抬，一路弓著身子不出一聲的向前走去。

然而一陣冷風吹過，鼻端卻傳來濃郁的血腥味。

貨郎心覺古怪，終是難以掩蓋心中的好奇，稍稍抬頭，順著風刮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忽的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輕呼一聲，“娘嘞！”

“是我瘋了還是這世道瘋了！”

說罷他渾身狠狠一抖，肩上的擔子都有些脫了下來，雙腿一軟，險些絆倒在地。

周遭環視一圈，唯見前方兩隊官府的侍衛們陳列在前方。

他猛地后退兩步，轉身就跑，生怕被那官兵們抓住。

日光越來越高，他腳步不停地跑至鬧市之中。

耳邊傳來陣陣吆喝聲。

“豆腐腦了，新鮮的豆腐腦，快來嘗嘗咯。”

“大餅子，剛出鍋的大餅子，香脆可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老錢，快坐吧，怎么滿頭大汗的，來來來，先喝口熱湯緩緩，今日這么早，是跑了許多地方吧。”

貨郎被人拉至混沌小攤前，仍舊是呆愣愣的模樣，失魂落魄。

連餛飩落在面前，熱氣騰騰，也喚不回他半點神思。

周遭一眾小攤販皆是奇了。

顧客尚還不多，那餛飩攤老板放下手中抹布，走上前來，伸手在貨郎面前晃了晃。

“老錢，今兒這是怎么了？咋的一句話都不說呢？啞巴了不成？”

然而貨郎雙眼無神，愣愣的盯著前方，眼前似乎仍舊是那血淋淋的場面。

“出事了，出大事了！”

老板一臉古怪，上下打量兩眼，咕噥道：

“這是魔怔了不成？”

隨即他一掌拍在貨郎肩頭，“醒醒神，快別呆著了，太陽都曬頭頂了。”

一掌落下，貨郎旋即跳起身來，狠狠瑟縮一下，雙目定在老板臉上，雙手扶著他肩膀，極為驚恐。

“胡大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那兩個混世魔王，被人殺了！”

貨郎一臉鄭重，雙目赤紅。

老板卻皺起雙眉，伸手摸了摸貨郎額頭，古怪道：

“沒發燒啊，怎么好端端的說起胡話來了？”

“那兩位是誰啊，怎么可能出事？這偌大的固陽郡，就是我們都死光了，人家也還照樣吃香的喝辣的，沒事別操這么多心。”

“行了老弟，趕緊吃完餛飩去賺銀子吧，啊。”

老板輕嗤了一聲，渾不在意。

不料這態度卻像是瞬間點燃了這最后一根茅草，貨郎一把甩開老板，雙目怒瞪，嘶啞著嗓子大聲說道：

“我沒胡說！剛剛可是親眼所見，就在郡守府外邊墻上。”

“那血哇啦哇啦流了一地，就是那兩個混世魔王，我看的一清二楚，就在墻上掛著呢，不信你們自己看去！”

嘶吼聲落下，整條街都剎那間安靜下來。

周遭的小攤販，來往的苦力，行色匆匆的食客，盡皆停了筷子，朝著貨郎望了過來。

餛飩老板臉色一白，連忙伸手捂住貨郎的嘴。

“胡說什么呢？定是你眼花看錯了！”

隨后他狠狠將貨郎按下，轉身對眾人滿臉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