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橋心中一驚,驀然抬起頭來,頓時身子后縮,抖如篩糠。
“陛陛陛陛下——”
抬頭仰望高高在上的人,徐橋有如棲身夢中,猛然搖頭后退。
“您不是在京城嗎?怎怎么會來海威城?”
“不可能!”
“是我太擔心,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
徐橋慘白著雙唇,捂著心口說完,隨即閉眼躺倒在地上。
任憑冰冷的地面觸在背后,也絲毫不能將他拉出夢境。
陳銘冷笑一聲,旋即抬腳出了屋門。
屋子里的氣息簡直令人作嘔,濃郁的熏香,閃耀著金光的飾品,沉香木做成的桌案,以及金磚鋪就的地面,無不令人咋舌。
一方太守竟手眼通天至此,京中一副面孔,在此地卻是這般丑陋嘴臉。
“何秩,叫醒他!”
出了臥房,眼前是大片繁花盛開的花園,其中還飾以造型奇特的假山,特意造出的小橋流水,真真是好會享受,連皇宮也不曾有這般待遇!
這般盛景,總算是能喘口氣。
陳銘深呼一口氣,平息腹中怒火。
“給朕搜!看看這宅子里到底都藏了些什么。”
話音剛落,身后“嘩”的一聲,何秩從井中系了一桶涼水,劈頭澆在徐橋身上。
冰冷刺骨的水潑在身上,徐橋立時打了個噴嚏,抖著身子抱臂睜開雙眼。
然而入目不是溫軟的香帳,而是陛下冷厲覆著寒霜的背影。
他轉頭快速看了一眼,正在自己府中,可陛下竟憑空帶人出現,眼前真的不是夢。
緊接著他“噗通”一聲朝著陳銘跪下,頭埋的極低,全然不敢抬頭,也不敢開口。
陳銘冷冷掃了一眼徐橋,轉而下了臺階,伸手撫在面前的太湖石上。
瘦骨嶙峋的奇石造型獨特,在花團錦簇的園中倒是顯得有些突兀乖張,像是忽然闖入其中的怪物一般。
可山水本一體,倒是這些被人照料的奇好的花卉,把原本生于其中的奇石襯得格外艱險。
細看來,這奇石,豈不是正如被剝削苛責的百姓?
徐橋常年寄居其中,硬生生將沿海漁民盤剝克扣,才換得整個太守府始終沐浴在繁花似錦的春日中。
多少民脂民膏海關利益,被他游走其中,極力剝削!
陳銘咬牙拂袖,目光冰冷似劍。
身旁不斷有侍衛們走來的聲音。
“陛下,前院得白銀二十萬,黃金八萬,珍品器具過萬。”
“后院魚塘珍珠珊瑚陳滿水底,水中耀目如白日,熠熠生光。”
“雜物房珍品寶劍上千把,書房前朝失落字畫二百一十二副,古玩瓷器約計數萬件。”
還有源源不斷的侍衛從府中各處而來,手中持著臟物單子,光是賬目便足有百箱之眾。
聲聲稟報落入徐橋耳中,先前引以為傲的眾多珍寶,眼下成了板上釘釘的罪證,數也數不完。
何秩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幕,一腳踹在徐橋身上。
“小小太守,讓你守一方太平,沒想到你竟貪污至此!”
“百姓困苦食不果腹,你卻這般享受,實在是可惡至極!”
“像你這樣的人,便是百死,下了地獄也不足以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