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太極殿內早已布置妥當。
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珍饈美饌琳瑯滿目,舞姬樂師屏息以待。
官員們依序入席,個個正襟危坐,低眉順眼,不敢有絲毫喧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奢華與恐懼交織的氛圍。
戌時正,鐘鼓齊鳴,內侍監高唱:“陛下駕到——!”
所有人心頭一凜,慌忙離席跪伏在地,頭深深低下,不敢仰視。
只見慕容嫣身穿著那件華美絕倫、輕盈如夢、卻在今夜這燈火輝煌下更顯璀璨奪目、威儀天成的黑金蘇錦棉質百鳥朝鳳睡裙,緩步自殿后走出,迤邐行至御座之前。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在無數宮燈與燭火的照耀下,吸吮著光芒,呈現出一種深不見底的墨色,然而織入的金色棉絨與細若游絲的真金線卻在光線下瘋狂地折射出流動的暗金波光,神秘、高貴,令人不敢逼視。
睡裙之上,那只鋪天蓋地的擎天巨鳳,僅以赤金線繡成,此刻在輝煌燈火下仿佛徹底活了過來!
鳳羽層疊,灼灼如熔化的烈日金輝,深邃如沉淀的暗夜寶藏,尊貴威嚴,氣勢磅礴到了極致,仿佛隨時要振翅高飛,焚盡世間一切不臣!
鳳眸上的黑鉆冰冷洞徹,俯視著跪伏的眾生。寬大輕盈的喇叭袖垂落身側,袖口金線流蘇在燈光下流光溢彩。
而那長達五丈的蘇錦拖尾,更是毫無顧忌地、迤邐地直接拖曳在御座之下,鋪滿了九級玉階,甚至延伸到了殿內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之上!
華貴到極致的拖尾如同一條流淌的墨金色星河,其上鑲嵌的無數黑鉆、墨玉、烏金瘋狂地折射著璀璨的光芒,奢華、威嚴,且帶著碾壓一切的威儀!
她容顏絕世,神情卻帶著一種慵懶的漠然,仿佛臺下跪伏的眾人與這極致的奢華,皆不能引起她絲毫興趣。她并未立刻坐下,而是身姿挺拔地立于御座之前,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
“平身。”她的聲音清冷,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謝陛下!”眾人如蒙大赦,戰戰兢兢地起身歸座,依舊不敢抬頭。
慕容嫣這才慵懶地坐入寬大的御座之中,五丈長的拖尾在她身側迤邐鋪開,占據了極大的空間,華光奪目。
林臻一身玄色暗繡蟠龍常服,立于御座之側,面色沉靜,目光低垂,只是偶爾抬眼掃視全場時,眼底深處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宴席開始。歌舞升平,觥籌交錯。然而氣氛卻始終凝重,無人敢真正暢飲歡歌,每個人都如同提線木偶,機械地舉杯,食不知味。
慕容嫣似乎對眼前的歌舞毫無興趣,只是用戴著墨絲絨指套的纖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御座的扶手,目光偶爾掠過臺下某些面色慘白、冷汗涔涔的官員,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慕容嫣忽然輕輕抬了抬手。
樂舞驟停!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緩緩站起身,五丈拖尾隨之滑動。她踱步到御階邊緣,目光掃過全場,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玩味:“今日盛宴,怎的如此沉悶?可是…歌舞不夠精彩?還是…酒菜不合口味?”
無人敢應答。
慕容嫣輕笑一聲,寬大喇叭袖輕輕一拂:“既然朕的樂師舞姬不入諸位的眼…那便…換點助興的節目。”
她目光倏地變冷,如同冰錐般刺向席間某幾位瑟瑟發抖的官員:“朕聽聞禮部侍郎張大人尤善口技,能模仿百鳥朝鳳?兵部司庫李大人精通雜耍,尤擅頂缸?”
被點名的兩人瞬間面如死灰,癱軟在地!
“來,”慕容嫣嘴角那抹殘忍的弧度加深,“給朕和眾卿演上一段。演得好朕有賞。演得不好…”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