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涼風習習。
崔峴笑瞇瞇坐在餐桌前,就著臘肉吃面,只覺得格外放松愜意。
在家里,他不必想著跟皇帝玩心眼,不必想著高臺辯經,不必想著東南隱患,不必想著接下來,將會引來多少文壇士林的惡意與霸凌。
這,便是家的意義啊!
可惜。
他想短暫的歇一歇,奈何祖母是個‘工作狂’!
飯后。
趁著一家人都在,老崔氏眼神期待的看向崔峴:“峴哥兒,如今祖母把開封的邸報開了起來。鏢局也已經初步規劃好,馬上就能試著開業。”
“后日,你就要登臺辯經了,那咱們還能做點啥生意呢?”
聽到這話,一家人都看向崔峴。
崔峴笑道:“孫兒剛到開封,還沒來得及去市場上看看。等后日登臺結束,咱們一起去做個‘市場調研’。”
老崔氏連連點頭:“對對,就該這樣!峴哥兒你不是說了嗎,得罪了東南那邊的人。祖母想著,咱們得早做準備!”
提起這個。
崔峴沉默片刻,略顯尷尬的說道:“祖母,其實……不止東南。后日辯經結束,怕是滿世界都會被孫兒給得罪遍了。”
啊?
一家人都被唬了一跳。
陳氏納悶道:“就一場辯經而已,怎地會得罪那般多人?”
崔峴思忖著,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道:“因為兒子要做的事情,是修改四書五經等書籍,告訴整個大梁,他們以前讀的書是錯的,想法是錯的,遵循的圣心本源也是錯的。”
整個院子霎時陷入安靜。
如今,崔家人個個都開了蒙,不再是曾經的‘文盲’。
他們聽懂了崔峴即將要做的事情有多可怕。
但,只是安靜片刻。
陳氏便嘀咕道:“那,那四書五經也不見得全然都是對的。峴哥兒你幫他們指正錯誤,他們還要針對你,當真不識好歹!”
崔仲淵默默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以示支持。
老崔氏則是試探性問道:“以峴哥兒你的性格,既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必然也早就想好了解決辦法,對吧?”
“有些事情,你想做,那就大膽去做。但你得跟祖母說,祖母要怎么帶著咱一家子人幫襯你。”
崔鈺在旁邊補充道:“不僅幫襯阿弟,也是幫襯咱們自已。就像當初斗趙志那樣,咱們一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是這個道理!
迎著一家人的目光。
崔峴道:“阿兄說的對,現在的情況,跟當初斗趙志,沒什么兩樣。只是敵人更加強大了。”
老崔氏霸氣一揮手,十分自信:“那咱家也不是當初的崔家了,咱們也強大了嘞!”
崔峴點點頭,表示贊同。
在全家人振奮、激動的注視下,他笑的格外絢爛:“辯經臺上,打的是學識,是四書五經,是思想本源。”
“這是一場由我,單方面挑起來的思想變革。”
“但單純只變革思想,不發展本身實力,是行不通的。所以,本次斗爭,不僅在辯經臺上,也在辯經臺下。”
“我還要從衣食住行入手,掀起一場輕工業變革。”
“不管是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市面上一切流通的,都要有咱家的商品。汴河漕運上往來的,是咱家自開封輸送到大梁各地的貨船。”
“咱們家,要招工,招成百數千的工人!要修建自已的祠堂,族學!要資助窮苦的士子讀書人!要打通各行各業的產業經濟鏈條,要掌握經濟話語權。”
“我,阿兄,父親,大伯,要繼續走科舉,去朝堂,掌握政治話語權。”
“我們要發展成河南崔氏,乃至大梁崔氏,要在思想的火種外面,包裹著最俗氣但是最管用的銀子!”
“當然這些還太遙遠,我們暫且只定個小目標,等我們發展成為河南崔氏那一日,這開封城,一切反對的叫囂聲,都會自然而然變得禮貌乖巧。”
“所以——”
說到這里。
崔峴看向老崔氏,看向全家每一個人:“就如當年斗趙志那般,咱們家,又要再次打一場硬仗!”
“只是不同于那次咱們毫無準備,這一次,我們為此準備了五年!”
“也是時候,讓開封,讓整個河南,看一看咱們崔氏一族的風采了!”
夏夜的院子里。
熒熒燈火下。
崔峴那張燦然自信的臉,被燈火照映的微微泛紅。
明明他聲音不大,但一番話說完,一大家子人都有種熱血沸騰起來的感覺。
河南崔氏!
以前總是嘴上說,要發展成‘河南崔氏’,可等真正規劃著,開始朝著這一步邁進的時候,仍舊覺得激動不已。
這就是峴哥兒啊!
他身上有著極強的信念感,和感染力,成為崔家的精神支柱,帶著一家人往前沖!
本來還因為,自南陽搬來開封,背井離鄉顯得忐忑不安的崔家人,頓時不忐忑了!
正如當年一家人咬牙擰成一股繩,要斗倒趙志,為崔家搏個錦繡未來那般。
如今哪怕即將群敵環伺,也抵不住一家人齊心協力、勢要發展起來的野心和斗志!
第二次全家總動員,再次啟動!
老崔氏一拍大腿,激動的臉色發紅,但說出來的話,卻格外辛辣霸道:“誰敢阻擋崔氏一族發展,老婆子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崔氏,終將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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