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依然有亮著燈籠疾行趕路的馬車。
韓守心緩緩的透了口氣,轉身走回密道,燈火的照耀下,他臉上的神情凝重而又復雜。
他想了想,從袖子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荷包,壓著嗓子道:“走出這個密道,你們從此便不再是謝家村的人了,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你們將獲得一個全新的身份。”
聽到這話,村民們面面相覷,心頭無比沉重。
謝家村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成了家的村民,都可以用流民的身份離開謝家村,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在陽光里生活下去。
凡是離開謝家村的村民所生的孩子,也都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可是他們這些人沒有。
他們的祖上成家之后,都選擇了留在謝家村。
而他們也將這個傳統一代代的繼承了下來。
如今,他們垂垂老矣,而這個傳統終將被打破了。
村民們沉默的走過去,絲毫沒有找到了生路的如釋重負。
每一個人走過韓守心的身邊時,他都往他們的手里放了一點散碎銀子。
不多,只不過三五兩而已。
既不會惹人懷疑,也不會讓他們離開后走投無路。
最后一個村民走出密道后,韓守心深深的望了一眼山下燈火通明的地方,隨即毫不猶豫的轉身回到密道,轉動機關。
洞口緩緩的被一堵石門緊緊關上,關的嚴絲合縫。
洞里僅存一縷淡薄而清冽的空氣。
楊宗景和楊翊涵坐在背風的角落里,火光照亮二人的半邊臉頰,將他們臉上的沮喪和愁容無限放大。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整個謝家村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村口火光四濺,明亮刺眼。
奔波了一整日卻一無所獲,又死傷慘重的官兵們疲憊又沮喪,火光抵擋住了狼群的攻擊,官兵們倦意襲來,不等夜色漸深,就已經熬不住了,彼此倚靠著,睡得昏昏沉沉的。
后山的山洞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輕響,謝家村的青壯年相互攙扶著,緩慢的從山洞中走了出來。
他們這些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謝家村,對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別說是沒有亮光,須得摸黑前行,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走到坑里去的。
走在最前頭的,赫然正是冷懷瑾。
“族長,村口有火光!”韓六爬到樹上,只看了遠處一眼,便飛快的跳下了樹,壓低了聲音急切道。
夜色中隱隱有狼群的嚎叫聲傳過來。
冷懷瑾暗恨道:“遼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驅使狼群,遇見火光也不會退卻!”
韓九肩頭的衣裳被血染透了,那條受了傷的手臂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更遑論是與人拼殺了。
他連想都沒想,便越眾而出,低聲道:“族長,我去,探探那些人的虛實!”
“小九,你身上有傷!我去!”韓六一把攔住了韓九。
韓九卻是一笑,連話都沒有說,便飛身躍上了樹梢,足尖輕點了一下,又遠遠的跳到了房頂上。
他悄無聲息的逼近了村口,整個人靜靜趴伏在高高的屋脊上,瞪大了雙眼,仔細查看村口的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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