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閉嘴,”醫官院的副院使沈濟安聽不下去了,驟然低聲喝斷了眾人的議論:“在太后宮里,你們這樣不顧體面,像什么樣子!”
眾人神情一滯,頓時閉緊了嘴。
“沈大人,你話說的輕巧,體面,誰不想要?可我們都快朝不保夕了,誰還顧得上體面不體面!”
沈濟安年紀輕輕的就坐了醫官院的第二把交椅,自然有許多上了年紀,有資歷的醫官不服氣,嘴上嘲諷幾句是尋常事,暗地里使絆子才是最可怕的。
“體面,是要用真本事來掙的,不是靠嘴皮子騙的!”沈濟安巡弋了四周一眼,冷聲道。
“是啊,誰能像沈大人這樣,靠著家里的蔭封,沒有真才實學,卻能坐穩了副院使的位子啊。”
聽到這話,沈濟安得臉色陡然沉了下來,一不發的走出了偏殿。
“公子,他們這樣羞辱公子,實在是,太過分了!”小廝跟了出去,憤憤不平的嘀咕道。
山里微涼的夜風迎面吹來,草木之香清冽撲鼻。
沈濟安的心神一下子就清明了。
“派人快馬回京,連夜去請院使大人過來。”沈濟安思忖片刻,突然低聲吩咐小廝。
小廝愣了一下,詫異道:“公子,請了院使大人過來,那公子的面子,可真的就要掉地上了,公子,咱們還是自己想法子吧,不能去請院使大人啊。”
“荒唐!”沈濟安狠狠的瞪了小廝一眼:“是我的面子要緊,還是楊太后的鳳體要緊?”
小廝畏懼的縮了縮脖頸:“公子,楊太后的病這么棘手嗎,竟然連公子都束手無策?那小人看王院使那么個半百老頭子,除了會喝酒罵人,也沒見他正經的瞧過幾個病人!”
“你怎么越來越口無遮攔了,都是平日里我太放縱你了!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胡亂語!”沈濟安冷喝了一聲,嚇得小廝一個激靈。
小廝慌亂的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求饒。
“行了,起來吧。”沈濟安怒其不爭的嘆了口氣:“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咱們沈家這樣的家世,已經足夠惹人眼紅了,我在醫官院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必和旁人爭名逐利。”他微微一頓,繼續道:“名利于旁人是雪中送炭,于我卻是錦上添花,我又何必與人爭利,平白遭人記恨呢?”
小廝連聲稱是:“那,公子,小人這就安排人手回京,去請院使大人。”
沈濟安點頭道:“多安排些人手,一定要見到院使大人,將這里的情形仔細告知大人,請他務必趕來鳳凰山。”
看到沈濟安如此的鄭重其事,一臉凝重,小廝也嚴肅了幾分,沉聲道:“公子放心,此番出來,老爺讓小人帶了不少府中的好手,定能將院使大人平安帶回來的。”
小廝的動作很利落,很快便走入黑暗之中,不多時,一隊人馬出現在蜿蜒的山路上,夤夜下山,往汴梁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沈濟安站在半山腰上,看了半晌,看到派出去的人沒有波瀾的下了山,他才放下心來,頭也不回的幽嘆了一聲:“偷偷摸摸的看了半晌,也不嫌累得慌。”
林間一陣窸窣輕響,百里照夜披著一身黑衣走了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沈濟安:“你整日想方設法的藏拙,不也沒見你累死嗎。”
沈濟安哼了一聲,懶得跟百里照夜打嘴皮官司,撿了塊平整的石頭,仔細擦了幾下,才撩開衣擺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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