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夏夏,爸爸,你這次真的醒了嗎?我是夏夏……”
聽著女兒的哭聲,白頌哲如鯁在喉,只顧著摟緊她嚎啕大哭,很難想象一個中年男人能哭成這個樣子,這大概是心疼的表現,心疼到這個父親此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只能將女兒摟得緊緊的。
這些年,他自私得做了一個很長的美夢,不愿從其中醒來。
夢里的一家四口生活在一個溫馨且不大的房子里,妻子賢惠,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兒子懂事,替父母事事想得周到,女兒調皮可愛,總是喜歡拉著自己的大手轉圈喊爸爸,爸爸……
如今夢醒了。
溫馨的房子不在。
賢惠的妻子不在。
懂事的兒子不在。
這些都已變成灰色,睜開眼,唯一的彩色是一個突然長大成人的女兒摟著他在病床邊泣不成聲。
女兒也不再是記憶中那個調皮可愛的小丫頭,這十來年的記憶涌入腦海,白頌哲看到的是一個瘦小的身軀將他抗在背上,帶著他從臟臭的泥沼里一點點拼命往上爬。
小女孩逐漸沒有笑臉。
累了委屈了只能自己躲在角落哭,哭聲卻一年比一年微弱,因為女孩已經認清現實,知道無依無靠的她不像其他孩子一樣,她永遠也不會得到親人的撫慰。
“啪!”
白頌哲突然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臉上,白清夏嚇壞了,連忙伸手去拽,陸遠秋與醫生也連忙上前。
“白叔!”
將白頌哲控制住后,這個中年男人無力地躺倒在床上再次仰頭痛苦,哭聲撕心裂肺。
張茹雙手凝在半空,不忍再看這一幕,她難過地走出了病房,背靠在門邊上。
直到下午,白頌哲的情緒才算是穩定了下來,他側躺在床上,目光望著窗外掉落的樹葉怔怔出神。
“爸爸,喝點水吧,你嘴唇太干了。”
旁邊傳來聲音,白頌哲扭頭,是女兒給他遞來了一杯水,杯子里還貼心地插了根吸管。
白頌哲手撐著床坐了起來,接過杯子喝著,他臉上不見笑意,白清夏臉上卻一直歡喜。
“咚咚咚。”陸遠秋敲門,提著一籃水果進來,白頌哲這時扭頭看向他,陸遠秋笑著喊了聲:“白叔。”
白頌哲猶豫著點頭,仔細打量他,片刻后說道:“你是……陸老四的兒子?”
陸遠秋點頭:“對。”
“你小時候我們見過,但我想不到你長大后會和你爺爺長這么像,但比你爺爺當年要壯一些。”白頌哲開口。
“啊……”陸遠秋看了眼白清夏,突然有些拘謹,和不同狀態的白頌哲對話果然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正常的白頌哲給人感覺偏剛正威嚴。
“白叔說的應該是生日宴上吧?”
白頌哲點頭:“嗯,你爺爺很寵你,給你辦過好幾次。”
白清夏雙手按在膝上,笑著來回打量他們二人,她很喜歡這個場景和氣氛,好像能看到這兩個男人正常交談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見爸爸喝完了水,她立即接過杯子放到桌上。
陸遠秋將水果籃也放在桌上,他正想拉過旁邊的凳子坐下,突然聽白頌哲又開了口:“你們兩個……”他說話時看著女兒,又看向陸遠秋。
陸遠秋默默將摸凳子的手收了回來,繼續站立,沒忍住咽了下口水:“呃,白叔,我們……現在在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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