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九幾年的時候是大老板??”
陸遠秋“哦呦”一聲。
怎么說呢,背帶褲叔叔的確有那么幾分特殊的氣質,如果不開口說話,還真看不出來他有什么問題。
人長得英俊,身上的衣服除了舊一些,其實很干凈,還散發著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陸遠秋拍了拍背帶褲叔叔的肩膀,臉上的笑容有些感慨,也有些無奈。
“那他又怎么變成現在這樣……大爺你了解嗎?”
正好無事,陸遠秋好奇地詢問了起來。
環衛工大爺將掃帚放在身旁的臺階上,望著天空,閑聊了起來:“了解啊,他和我一樣,都住在那塊兒的巷子里。”
陸遠秋順著他指的城中村的方向望去。
那邊他曾去過一次,房子很破舊,電線都在頭頂上空擰得跟麻花似的,里面的巷子還九曲十八彎,跟迷宮沒什么不同。
陸遠秋記得16年以后那邊的城中村似乎就拆遷了,建了個公園。
“他當年是個大公司的老板,手下管著幾百人呢,老婆還是個芭……芭啥來著,跳舞的。”
陸遠秋接話:“芭蕾舞?”
大爺立即點頭:“對對,芭蕾舞演員,那家伙,老婆長得跟明星一樣,氣質太好了,夫妻倆站一塊豺狼虎豹……”
陸遠秋打斷:“郎才女貌。”
大爺:“對對,郎才女貌,養眼的很。”
陸遠秋:“后來呢?”
陸遠秋看著背帶褲叔叔嘬棒棒糖的憨傻模樣,知道肯定有轉折。
大爺:“后來這孩子好像被誰給算計了,公司破產了,賠了很多錢,房子,車都賣了,一家只能擠在破出租屋里。”
陸遠秋:“啊……確實慘。”
“還沒完呢。”大爺這時扭頭看著少年,輕呵一笑,只不過滄桑的笑容中帶著幾分悲憫。
“他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家四口窮也就窮了,日子也還能過。”
“結果有一天老婆在舞蹈課上暈倒,一檢查,白血病。”
“天塌了,沒錢治,熬了一年人就死了……頭發都掉光了,多漂亮的一個女人啊,唉。”
陸遠秋聞,沉默下來。
大爺繼續道:“老婆死后,這家伙呢,就領著兒子跟女兒繼續生活。”
“又過了幾年,踏馬的,老天爺不長眼,兒子中考前幾天夜里被車撞了,小男孩以為自己沒事,拿著司機賠的500塊一瘸一拐回到家,結果當天夜里就死了。”
“呵,500塊錢買一條命。”
陸遠秋呼吸都快暫停了。
大爺:“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命運專挑……”
陸遠秋沉聲道:“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大爺:“對對對!”
“然后呢?”
“然后一連這么多打擊受不住,就傻了唄。”大爺攤手,隨后嘆氣:“他這輩子確實太苦了。”
陸遠秋聽到這,默默回頭看了眼正在吃棒棒糖的背帶褲叔叔。
“好吃!好吃!”
他朝陸遠秋天真地笑著,一邊晃著手中的棒棒糖,一邊開心地跺著兩只腳。
陸遠秋突然抬頭:“他不是還有個女兒……”
大爺說到這,搖頭苦笑:“最可憐的還是他女兒,家里破產的時候那娃娃才三歲,懂事后就沒過過好日子。”
“哥哥死了后,爸爸沒過多久又傻了,一個小女娃,才這么點大,一邊上學,一邊照顧爸爸,還把爸爸照顧得這么好,那孩子多難得。”
大爺抬手比劃著女孩的身高。
陸遠秋忍不住道:“大爺你……你跟我開玩笑的吧,哪有人能倒霉成這樣?”
環衛工大爺聽到這起身,朝陸遠秋笑道:“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只能說明你過得挺幸福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