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府芷蘭院。
云渠如入無人之境般,步履悠然地走來,外頭守門的嬤嬤們皆已無聲無息地倒地不起。
卜一進入院內,未等里頭眾多丫鬟嬤嬤反應,微風吹來一陣撲鼻清香,眾人下意識一愣,隨即困意瞬間襲來,身子不由自主地緩慢倒下,只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響。
這點動靜對于內力深厚的人而已足夠警醒,可落在里頭你儂我儂的兩人耳中,連點水花都沒激起來。
云渠無聲無息就走到了門外。
此時,屋里還在響起盈盈低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夫人與大姑娘,短短一日之間,妾的人被除了個干凈,老爺也知妾培養他們并非有意害人,只是深宅后院難捱,妾總要護著二姑娘,前院的人……也不過是時時叫他們瞧著老爺何時回來,好叫妾枯等后宅的日子能多些歡喜之時啊……”
這聲音一哀三怨,卻又婉轉低吟般煞是動人,令人只聞其聲就立時想起什么叫梨花帶雨。
“后宅日子乏味孤寂,本就念著那僅有的一點盼頭過,如今……竟也一夕之間消失不見……”
“這個逆女!”祝太傅隱含怒氣的聲音響起,“今日她百般針對安姐兒,將我祝府家事公之于眾不說,竟還敢如此待你!若早知她如此大逆不道,早在她出生時,我就該掐死她!”
“老爺莫要生氣。”鄧姨娘聲音依舊哽咽,但還是柔聲開口,“大姑娘處置我的人并未知會于我,還不知她尚有何苦衷,待明日我們好生問問……”
“苦衷?”祝太傅冷笑一聲,“不過妒心早起,見不得我疼愛安姐兒罷了……也不瞧瞧她自己是何模樣!心胸狹隘,惡毒跋扈,哪及安姐兒半分良善貼心?想叫我寵著她,除非我瞎了眼!”
云渠敲門的動作止住,垂下眸若有所思。
“老爺莫要置氣,大姑娘到底還小,許多事尚且不明,您莫要嚇著了她。”
“蕓娘你就是太過心軟,那逆女何須你再三忍讓?!”祝太傅怒過后,也道,“不過你說得也沒錯,那個逆女沒有這樣的心計除你的人,想來此事是夫人的主意……哼,虧我從前還以為她大度寬容,未想竟是個內里藏奸的!”
“女子妒心向來可怕,夫人愛慕老爺,她會如此針對妾并不奇怪。”鄧姨娘柔婉的聲音帶著一絲嫵媚,“不過她若以為這樣就能叫妾放手,那也未免太輕看妾,妾可以忍讓她任何事,唯獨不能讓出老爺!”
這直白而飽含占有欲的一出,成功取悅了祝太傅,方才的怒氣瞬間消失不見,只余一陣輕笑。
“蕓娘如此可人,即便你肯讓,老爺也是舍不得你的!”
這油膩發聽得云渠眉頭一陣緊蹙,而被哄高興的祝太傅也對鄧姨娘許諾:“蕓娘放心,那逆女敢給你難看,明日我便叫她問話,必不饒她!還有夫人——”
“不必父親傳喚,云渠自來了。”
云渠話音落下,屋里一陣安靜。
“我可以進來嗎?”她客氣詢問。
“……滾進來!”
云渠推門而入,抬頭正見兩人姿態親密地坐在軟榻上。
見她看來,鄧姨娘慢悠悠坐直身子,只是手依舊挽著祝太傅。
“大姑娘這是……”她眼波流轉,瞥了一眼云渠,“未經通允深夜前來,到底有失規矩,若傳出去,旁人還當咱們府里家風如此呢。”
祝太傅也滿臉不悅,朝外頭怒吼一聲:“人都死了么?!有人進來不知通傳?!”
云渠溫聲回道:“人沒死,只是都睡著了。”
鄧姨娘一怔,起身快步走去門邊。
——入目一地酣然入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