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大家得表現得很堅強很健康。
“嘶。”譚文彬砸吧了一下嘴,對林書友道,“阿友,妝畫得重一點,沒必要刻意體現你的化妝技術,不是要你畫了瞧著跟沒化妝一樣!”
“哦,好!”
林書友很聽話,馬上按照彬哥吩咐,上濃妝。
很快,造型完成。
柔若無骨的趙毅坐在椅子上,全身不能動的徐明被綁在欄桿上,昏迷中的孫燕則被安排雙手環著趙毅的脖子,貼著趙毅所坐的椅子,低著頭,像是在親昵撒嬌。
連那只被小遠哥掐死的那只鳥,尸體也得到了再利用,像個標本一樣,立在了孫燕肩膀上,可是費了不少的膠。
趙毅和徐明,本該是進氣沒出氣多的萎靡重傷狀態,在林書友的化妝下,一個個變得豐神俊朗、劍眉星目!
譚文彬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阿友的肩膀:“看得出,你小子以前寒暑假時,沒少看《射雕英雄傳》。”
林書友:“我更喜歡《天龍八部》。”
“行了,你們各自選好站位,不要重疊,我下去通知小遠哥。”
譚文彬下了樓。
趙毅有些無奈地看了眼和自己貼得很近的孫燕,開口道:“我和我的手下,沒那種關系。”
林書友對趙毅說道:“聽說,你家給柳家奶奶下過聘……”
原本氣若游絲的趙毅,嚇得馬上瞪起了眼:“休要胡說,破壞我與追遠哥哥的感情!”
林書友對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可趙毅是誰,只是略微瞇了瞇眼,馬上反譏道:
“瞧你樂的,你小子是不是在感情方面也做過不恰當的事,惦記過不該惦記的人?”
林書友聞,尾巴骨一涼,整個人立得筆直。
趙毅繼續道:“喲呵,正主也在這里,而且正主還不知道。
我猜猜,會是誰呢?
你在這里真正害怕的人就倆人,肯定不姓李,那就是姓……”
林書友:“我警告你,休要胡說,破壞我與彬哥的感情!”
趙毅:“那你幫我給她換個姿勢,把孫燕和它身上還在掉毛的死鳥綁到徐明身邊去,讓他們出演《神雕俠侶》。”
“這造型,彬哥已經驗收過了……”
“譚文彬,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林書友馬上去換位。
李追遠和譚文彬一起走了上來,手中木盒子里,放著兩塊碎玉。
其中一塊的尸氣,已經無法抑制,開始向上飄蕩,已足以引起四方注意力。
事實上,四周出現的風水氣象變化表明,已經有人開始向這里靠近了。
但數目比例上,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多,大概是因為很多人那晚都見識過這里的陣法,發現尸氣位置又在這里后,兩相權衡之下,不少人寧愿去爭奪另一塊碎玉。
可饒是如此,基數畢竟擺在這里,來的人,還是不少的,但還沒人當冤大頭,率先來破陣。
李追遠低頭看著木盒子里的兩塊碎玉,發現它們上頭正逐漸出現裂紋,呈現出鈣化的趨勢。
這意味著,已經步入倒計時了。
李追遠甚至想研究研究,該如何加速其這一進程,可轉念一想,要是因自己的干預出了偏差,導致兩張到手的邀請函出了問題,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無所謂了,最后一點時間,等等就等等吧。
譚文彬看了一眼欄桿處被綁在一起,傲然迎風的徐明與孫燕,問道:
“怎么改位置了?”
林書友:“是因為……”
趙毅:“你看徐明不是缺了條胳膊么,加上那只鳥,不正是最標配的神雕俠侶?”
譚文彬聞,點點頭:“確實是。”
緊接著,譚文彬又問道:“我剛剛在下面好像聽到你在喊我。”
趙毅微笑道:“我家有個祖傳秘法,適合控制約束身上靈物,我可以教給你,這樣你就可以更好地駕馭他們,減輕鬼氣對身體的侵襲了。”
譚文彬聳了聳肩:“算了,沒這個必要,我不用駕馭約束他們,他們倆很乖。”
“可是,你的身體……”
“用不了多久,倆孩子就可以去投胎了。”
“你可真舍得。”趙毅能看得出來,這倆怨嬰吃得又胖又潤,不曉得分了多少功德,得了多少機緣。
“這是我答應過他們媽媽的事。”
譚文彬懶得在這件事上再費什么口舌,走過去,給潤生和陰萌調整姿勢和站位。
“潤生,你站中間待會兒需要時,你就開幾個氣門扇點風,把大家的頭發和衣服吹起來,記住氣門不要開太多,風太大容易吹得狼狽。
萌萌,你再多擺點空罐子,把胖金哥家廚房的調料罐也都拿上擺上。
壘得越高越好,最上面幾個罐子放點真的,那種毒性小的毒粉,你看著撒一點營造一下灰蒙蒙的氛圍,不要撒太多,對著天上撒,別對著人。”
至于林書友,他不用吩咐,直接給自己畫了一套官將首的全妝,連那獠牙套都戴上了,看起來確實威勢十足。
“小遠哥,胖金哥他們一家人,已經歇息了。”
按照老規矩,胖金哥家人所住的前屋,被單獨隔離開,讓他們聽不到外頭的動靜。
“嗯。”李追遠頓了頓,面上浮現出一抹痛苦。
不過,沒等李追遠開口,譚文彬就先一步說道:“一旦事情不可收拾時,我會去解除前屋陣法,把他們送出去,哦不,是我混著他們家人里頭逃出去。”
李追遠臉上的痛苦之色消失。
碎玉內迸發的尸氣如柱,民宿外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已經有人躍躍欲試,很快就會開始有人嘗試破陣,然后引發帶頭效果。
李追遠將一塊碎玉遞送到趙毅手中。
趙毅用一種生澀沙啞的嗓音開口道:“謝謝。”
李追遠:“應該的,該謝。”
趙毅:“入席后,我聽你安排,我只要渡過這一浪保命,我可以幫你爭取更大的好處。”
李追遠:“嗯。”
親兄弟都得明算賬,更何況他們倆還是想要自斷手足的關系。
這一浪,排場很大,光是因爭奪碎玉而死的人,就已經很多了。
彩云之南,李追遠懷疑,要去入席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九大秘境之一。
風浪越大,回報也就越大。
李追遠腦海中浮現起阿璃夢中出現的那尊黑袍僵尸,它應該已經,等待很久了吧。
兩塊碎玉的龜裂,出現了加速,粉末狀的物質不斷脫落。
快了。
這時候,第一塊碎玉的爭奪處,虞家那位,應該正廝殺得很起勁吧。
而自己這里,尚還處于風平浪靜。
能多虛張聲勢一會兒是一會兒,自己這里多保留點狀態,入席后,就能多一分從容。
有人要破陣了,其余人,也都準備跟隨。
李追遠攤開掌心,泛著陶瓷光澤的陣旗在他掌心緩緩轉動,引動著陣法四周,出現了一層層帶著壓迫感的光澤。
譚文彬往后退了一步,吹了一聲口哨。
兩個孩子聽話地開始哭了起來,他的頭發飄起,雙手向四周微微張開,腳尖踮起。
配合著音效與森森鬼氣,以及抹了粉的白皙面容和過分鮮艷的紅唇,還真有種鬼王降臨的感覺。
站在中央的潤生開啟了氣門,不僅他整個人氣勢膨脹,連帶著一股一股的風,吹動起整個露臺。
陰萌揮撒著毒性最低的毒粉,這些毒粉全都被潤生故意吹到了上方,像是釋放出了“紫色的干冰”。
孫燕和徐明依靠欄桿而立,孫燕昏迷著,什么都不知道。
徐明艱難地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女人,又看了看旁邊的死鳥,空蕩蕩的一截袖子,飄飄揚揚。
趙毅咬破自己舌尖,強行又壓榨出一點潛力,開口喊道:
“陪你們跑了這么久,我累了,也膩了,來吧,真刀真槍地,咱們好好干一場!
先祖趙無恙在上,我趙毅在此立下誓,今晚死戰于此,至死方休!”
這誓還真沒發錯,他已經沒力氣也沒條件再跑了。
而且,一旦最危急的情況發生,姓李的可以跑,但他跑的時候,肯定不會帶著自己。
虛張聲勢的效果,是有的,但不可能持久。
畢竟在場人不是傻子,那黑漆漆的尸氣柱子,大家都能瞧得見。
忌憚歸忌憚,但最終該干嘛還得干嘛。
“咔嚓……咔嚓……咔嚓……”
碎玉的龜裂聲已清晰可聞,按照這個進度,就只剩下一小會兒了。
自己這陣法,再不濟,全力收縮防御,肯定是能撐到碎玉徹底發生變化的。
這第一輪的資格,到眼下,算是徹底穩了。
但,能不起沖突就不起沖突,能省點是一點。
李追遠往前踏出,環視四周。
這被包圍的一幕,很像是自己過去在阿璃夢里,所遇到的那片進逼的白霧。
誠然,圍在這里的,肯定不全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但這并不影響少年把在那里的狀態,給挪到這里。
虛張聲勢之間,亦有差距。
李追遠的聲音借著陣法效果傳出,對著四周朗聲道:
“碎玉可以丟失,但率先出手破陣的十人,必拉你們陪葬!”
一時間,場面安靜了下來。
不過,他們沒有退縮,也不可能退縮。
但互相傳遞消息,約定同時出手,也需要一點時間。
也就是這點時間,足夠了。
“啪!”“啪!”
兩塊碎玉徹底斷裂,化作了一灘粉末,其中有一縷黃色的光澤溢出。
李追遠伸手將其抓住,椅子上坐著的趙毅也是如此。
黃光入手后,二人掌心,同時出現了一道印記,這應該是真正意義上的赴宴邀請函。
與此同時,頭頂的尸氣柱子消散一空,上方的烏云退去,皎潔的月光灑落。
四周,傳來懊悔聲、怒罵聲與無奈聲。
大家都清楚,碎玉里的尸氣是一個幌子,江水在這里故意放任大家廝殺爭奪,可一旦這個幌子被拿去,那么原先的那套規矩就又回來了。
一是已無動手爭奪的東西;二是再動手無端殘殺就得承擔因果;三是沒能得到碎玉的人,得考慮自己急切逼近的下一浪了。
要知道,當初趙毅就因為本該預定好的那一浪被李追遠一個人吃干凈了,使得他在下一個浪中,幾乎丟了命。
有人謾罵后轉身,有人出恭喜后退去,大部分人,都選擇默不作聲地快速離開。
猝不及防的開局,血腥殘酷的過程,荒誕不羈的收尾。
看著這個場面,李追遠心里升騰起一股短暫的悲涼感。
點燈之后,認輸之前,你的命運,其實已不再被你掌握,江水把你推到哪你就得去到哪。
這才是真正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惜,這好不容易出現的復雜高端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都沒來得及多做品味。
李追遠端詳著掌心的印記,走到趙毅跟前,說道:
“真不容易。”
趙毅的臉皮抽了抽,他覺得這少年是在對自己炫耀,可看樣子又不像,少年是真心實意發出的感慨。
但是,這就更讓他感到憋屈和失衡!
趙毅的臉色開始泛紅,頭頂升騰起絲絲白煙,看起來熱得很。
李追遠生怕他現在這狀態直接被氣死了,這樣就浪費了一個珍貴的到手名額,只能再次說道:
“好了,是你不容易。”
趙毅腦袋一歪,也不知道是挺到這里已竭盡全力還是被這一句極敷衍的安慰再次帶來重擊。
總之,他昏過去了。
林書友抹去自己臉上的顏料,左看看右看看,問道:“沒事了么,那接下來要做什么?”
潤生:
“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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