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和盧象升都是林如海的門生,更是曾經并肩作戰的生死之交,親兄弟一般的情義,闊別多年相見,均是激動不已,仿佛有說不盡的話,倒把段永和阿合買提晾在了一邊。
段永看著賈盧二人擁抱聚話,竟然莫名的有點羨慕,回想自己半生都在深宮中勾心斗角,竟無半個知交好友,不由心有戚戚然。
“建斗,這位是段中史,這位是哈密國迎婚使阿合買提!”賈環終于想起了這兩位,忙介紹道。
盧象升施禮道:“延安府通判盧象升,見過段中史和迎婚使閣下。”
阿合買提撫胸回禮,段永抱拳一揖,點頭道:“盧通判來得倒是及時,請隨咱家拜見公主殿下。”
盧象升連忙來到鸞輿前行禮,拜見康樂公主。林黛玉跟盧象升也算是熟人了,沒想到竟在此地見到,欣然道:“盧大人不必多禮,一別經年,可還安好?”
盧象升心情復雜,在他心目中,林姑娘可是白月光一樣的存在,而他原本以為子明和林姑娘最終會有情人成眷屬,豈知竟平地生波瀾,唉,蒼天弄人啊!
“下官還好,謝過公主殿下關心。”盧象升答道。
林黛玉點了點頭微笑:“三年時間從七品縣令升任六品通判,已經勝過許多人了,恭喜盧兄!”
“慚愧,跟子明相比……”盧象升本來想說跟子明相比,自己還差得遠,可話說一半才醒起賈環已經從遼東巡撫一職去職了,如今只是白身,只能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賈環倒是神色自若,微笑道:“莫要跟我比,比來比去沒意思,走吧,通判大人,這一路的安全靠你了。”
盧象升笑道:“哪個不開眼的匪類敢招惹子明,只能算他倒霉了。”
沐野臭屁地一仰下巴道:“確實如此,我家三爺從南打到北,從東打到西,還從來沒人能在他手里討到便宜,呶,前不久占領澠池縣造反的不沾泥就在我家三爺手底下吃了大虧,要不是這廝跑得快撿回一命,澠池縣哪里輪得到他占領,呸!”
賈環皺了皺眉道:“大家別聽這小子吹牛!”
沐野急道:“小的可不是吹牛,在揚州圍剿海盜亢大勇,在遼東擊敗努爾哈赤,我家三爺可是百戰百勝的戰神,未嘗一敗,而且三爺還善長以少勝多,信不信給我家三爺兩千人馬,他能把哈密國給滅了,還和個屁親!”
賈環一腳把沐野這小子踹翻在地,斥道:“閉嘴,狗奴才,越來越放肆了。”
沐野連忙叩頭認錯,賈環這才喝道:“滾,別在這里丟人。”
沐野連忙狼狽地溜了開去。
賈環這才對著表情古怪的阿合買提歉然道:“這奴才平時便口無遮攔,喜歡胡亂語吹牛皮,還請多多包涵。”
阿合買提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疑色,干笑道:“無妨,沐野小兄弟開個玩笑而已。”
盧象升不動聲色地瞥了賈環一眼,以他對賈環的了解,雖然平時對待下人十分寬宥,但卻絕不會縱容,而且沐野這小子一向挺機靈的,也絕不可能當眾說出這樣放肆的話來,除非……是子明自己授意的?
“如果是子明授意的,那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盧象升正沉思著,賈環已笑著道:“建斗,時辰不早了,出發吧!”
盧象升點了點頭,對著鸞輿施了一禮,然后翻身上馬,命令麾下官兵在前開道,往延安府城而去。
賈環打馬與盧象升并髻而行,一邊走一邊聊,彼此談起這幾年的經歷,都感慨不已。
話說盧象升上任之初,延安府盜賊橫行,治安相當之差,盧象升所在的米脂縣尤其嚴重,響馬盜為害甚烈,前任米脂縣令便是被響馬盜嚇跑的。
這些響馬盜騎術精湛,嘯聚山林,來去如風,官兵來了他們就跑,官兵走了,他們立即殺個回馬槍,有時遇到小股的官兵,他們甚至敢正面硬砍,倘若遇上朝廷大規模圍剿,他們便干脆跑到塞外去,所以官方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盧象升到了米脂縣上任后,決心扭轉這種被動的局面,向上頭請兵剿匪,不過上頭顯然不看好他,要兵不給兵,要錢不給錢的。
正當大家都以為這初來乍到的愣頭青四處碰壁,很快就會放棄時,結果卻出人意料,盧象升竟然請求自行招募民兵團練。
上頭見盧象升這么愛折騰,那就讓他折騰去,大筆一揮,準了,你愛招募便招募,反正經費軍餉一文都沒有,有本事自掏腰包。
盧象升性情果敢堅毅,拿到上級的批文便四處籌措,找鄉紳募捐。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縣內的有錢人多少都得給新任父母官捧個場。
一個月后,盧象升拿著求爺爺告奶奶才弄到的數百兩經費,開始招募第一批民兵,并且親自上陣每日操練,半年之后牛刀小試,竟真讓他消滅一小股來犯的響馬盜。
一時間,盧大力的名聲打響了,縣里的鄉紳眼見這位真有能耐,于是追加了“投資”,漸漸地,盧象升拉起了一支五百人的民兵隊伍,只是短短一年便把米脂縣內的盜賊基本掃清,治安大大改善。
延安知府又驚又喜,舉薦盧象升為延安府通判,專管一府治安緝盜之事,朝廷也很快批準了,就這樣,盧象升短短兩年間便從七品知縣升任六品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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