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就不用,省了!”薛蟠心安理得地坐下,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下一位——賈環。
賈環連奪縣試和府試案首,倒沒人敢小瞧他,目光中均帶點期待。
賈環一直都很低調,充當一個聆聽者,這時不得不站起,微笑拱手道:“獻丑了。女兒悲,芳華一去不復歸。女兒愁,桃李春花逐水流。女兒喜,雨過天晴碧如洗。女兒樂,秋日盛裝登繡閣。”
念完便唱道:“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事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首雄渾壯闊的《臨江仙》一唱出來,瞬時滿座寂然,無不震驚地看著賈環,直到后者一曲唱罷還沒反應過來。
賈環唱完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從果盤上拿起一只桃子,微笑吟道:“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這時,眾人才反應過來,紛紛鼓掌叫好,馮紫英更是差點把手掌都拍爛了,激動地道:“環兄弟真不愧是府試案首,這一曲唱得我連雞皮疙瘩都出來了,跟環兄弟比起來,咱們唱的都是什么土雞瓦狗。”
賈寶玉既震驚又慚愧,賈環這一曲渾厚雄偉,大氣磅礴,相比之下,自己剛才唱的簡直就是無病呻吟!
“環三爺這首曲子不知出自何處?在下孤陋寡聞,竟未曾聽過。”蔣玉菡問道。
這首《臨江仙》是明朝大才子楊慎所作,而曲子則是來自后世電視劇主題曲,眾人哪里聽過,所以一聽就被震撼到了。
賈環笑了笑,扯道:“在下也是偶爾聽一游方僧人所唱,覺得不凡,所以就記下來了。”
“原來如此。”衛若蘭笑道:“估計這名游方僧人也是個人物,否則作不出此等磅礴雄厚的曲子來。”
賈寶玉聞暗松了口氣,心道,還好,這并不是環老三所作,否則也太強了些,自己忘塵莫及。
一圈酒令輪下來,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話匣子也打開了,便聊起近來最熱的“鴻雁樓”事件來。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馮紫英、衛若蘭等人都是勛貴子弟,所以對書生鬧事都極為不滿。
陳也俊憤然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些酸子除了耍嘴皮子,屁用都不頂,竟然妄想廢除武職世襲,呸,沒有當兵的保家衛國,只怕他們早被夷族當豬羊給宰了。”
衛若蘭隱晦地道:“這次事情鬧得那么大,只怕不簡單,神機營應該要換頭兒了,至于廢除軍職世襲,絕無可能,這是動搖根本的事,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眾人聊起朝堂上的事,賈寶玉顯然不感興趣,便和蔣玉菡借故離席,到外面說體己話去了,再回來時,兩人已經交換了汗巾子。
差不多喝到中午,這場聚會終于結束,薛蟠這貨喝得爛醉如泥,幾乎連路都走不動了,只能讓人抬上了馬車,賈寶玉也喝了個半醉,由小廝扶著上了馬車先行離去。
賈環只好把薛蟠送回梨香園,正打算離開,里面卻傳話道:“太太讓環哥兒別忙,既然來了,好歹進去坐坐再走。”
賈環只好進了梨香園,薛姨媽熱情地招呼賈環坐下,又讓下人沏茶,擺了滿滿一桌瓜果,親切地道:“你蟠表兄是個沒籠頭的馬,喝了幾杯黃湯就愛鬧事,虧得環哥兒你妥當,把你蟠表兄送回來。”
賈環微笑道:“姨媽客氣了,我不過是順道蹭蟠表哥的馬車回來罷了。”
薛姨媽聞越發喜歡了,也心生憐憫,把賈環摟入懷中疼道:“好懂事的哥兒,回頭姨媽跟你娘說一說,讓府里給你配一輛馬車吧,好歹也是個秀才了,出入又豈能如此寒酸,外人看了也不像話。”
賈環被薛姨媽慈愛地摟著摸頭,頗有點尷尬,畢竟心理年齡已經不是八九歲的小男孩了,搖了搖頭道:“謝謝姨媽,不過好意環兒心領了,想必娘親自有安排的。”
薛姨媽想了想,這事自己還真不好插手,便不再提了。
“寶姐姐不在家里嗎?”賈環岔開話題道。
薛姨媽笑道:“你寶姐姐估計是到前面找姐妹們頑去了,吃西瓜嗎,這瓜挺甜的。”
薛姨媽給賈環遞了一塊西瓜,又問他要不要吃蜜餞,估計是真把賈環當成一般的小屁孩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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