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跑的好痛,要喘不上來氣了。
經過眼前這口在晨霧中格外幽深的池塘,他腦子一熱,就直接跳了進去,迅速向池塘中央游去!
“嗚……”
小十停下腳步:人,主人說你不可以在水里啊?
身后三只大狗的腳部也放慢了。
而何陀螺跳進水里,涼涼的水浸泡在熱燙的身體上,他的身體和心情驟然放松,而后還轉頭沖著小十揮手:
“哈哈!我得救了!”
話音剛落,就見小十也“撲騰”一聲跳進了水,而后迅速朝他游過來。
身后三只大狗同樣也迅速跳進池塘,朝他圍攏過來。
而離得近了,何陀螺這才看出他們是河灘的大狗,他瞬間松口氣:“怎么是你們啊!嚇死我了……”
小十的狗嘴已經拽住了他的衣服,正拼命往岸上拖去。
何陀螺本打算配合的,又見到路上迅速駛來一輛車,頓時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就往池塘中心沉下去:
絕不能讓媽媽逮回去!
渾濁的水中,一只毛茸茸的狗頭同樣向下潛水,牢牢拽住了他的衣服。
何陀螺拼命推它:“走……咕嚕嚕……噗咳咕嚕嚕……”
他很快撲通起來,過于疲憊的身子掙扎著,又迅速沒了力氣。
……
岸邊。
何況夫妻倆都要嚇死了:“怎么又跳池塘了!”
陸川更是心急如焚:如果孩子在這里出事,他真的沒法再見何況一家了。
但越是著急,越是要保持平靜:“總共四只狗在,他們都會泅水,而且也都會撈人,沒事的。”
何況卻是生氣大于憤怒:“我知道。他也不是頭一回了。”
且不說他們已經停了車子,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不至于立刻就出事。
就說這幾只狗,是真的拽著他的衣服再往岸邊游——
“他今年上半年跳過小區人工湖,要練習那個水上漂,被我揪起來后害怕挨打,還裝昏!”
何況妻子也疲憊地看著池塘,看她呆滯的眼神就知道,現在她腦子里什么也沒有,可見是被折磨到極點了。
陸川:……
狗狗們已經向岸邊游來,陸川當先將何陀螺抱在懷里,隨后立刻意識到不對:
“他真昏了!”
身體都軟綿綿的,這個小孩子是裝不出來的!
但是,從他們何陀螺見跳進池塘,再到狗狗帶他們上來,頂天了也就一分多鐘的事。
中間何陀螺還自己游了一陣子,就是溺水,幾十秒也不至于這么快吧?
何況根本不信:“隨便他昏吧,回去打醒就好了。”
兩口子甚至都沒接過孩子,就這么麻木的又轉身上了車。
陸川:……
“去醫院吧,”他做出決定:“真的昏過去了——我先問問郭醫生怎么處理,你做個人工呼吸試試!”
……
何陀螺醒了過來。
他還是被抓了回來,此刻躺在民宿的床上,腿漲漲的,痛痛的。
房間里沒大人在——咦,爸爸媽媽不打自己了嗎?還讓他睡了飽飽香香的一覺?
他心中竊喜。
但肚子好餓啊,好餓好餓啊!
又只好下床,戰戰兢兢猶猶豫豫,悄悄打開了房門。
而樓下,何況看著房間里的手機監控,再次問陸川:“小十能行嗎?”
“能!”宋檀在一旁接口——這雞飛狗跳的一夜,她可算見識了人類幼崽的不確定性。
大清早的去市區折騰個來回,一路上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肺復蘇的,一群人急得滿身是汗,去醫院各種檢查……
最后醫生說:“各方面數據都挺好的,呼吸也穩,感覺像是累得睡著了。”
大概就是嗆水是有一點,但不多。
可能是呼吸一時卡頓,孩子又足夠疲憊,就直接睡了過去……
聽陸川回來形容,那會兒何況的臉色鐵青鐵青的,何況妻子則臉頰瞬間漲紅,他都想勸勸人先去測個心電圖,再去量個血壓了。
總之,可怕得很!
何陀螺能平安長大,何況一家人還健康,真是老天爺賞臉。
此刻她斬釘截鐵,決定為這夫妻倆的育兒事業貢獻力量:“小十能行的!是吧小十?做得好了,回頭給你吃大排骨!”
“汪!”小十小聲叫了一下。
見宋檀“噓”了一聲,趕緊老老實實跳進了眼前的土坑里,側身躺成反犬旁,一動不動。
宋檀看了看,又把它嘴下方,從小郭醫生那里臨時買來的氧氣管和一個氧氣罐壓的塞進去:
“你自己叼好。”
能不能行她也不知道,但反正也就做個樣子,肯定不能為了別的小孩委屈她的寶兒。
何況媳婦還猶豫:“這樣埋不行吧?”
土壤擠壓胸廓是很危險的。
“沒事!”
宋檀在一旁說道:“這個坑很淺。”
真的很淺,小十的身體距離地面,也就不到十厘米的高度,純粹是欺負何陀螺沒見識。
最重要的是,之所以選在后院,是因為這里陸川種花改土,囤了很多泥炭土。
這種園藝專用材質嚴格來說并不算土,普通土壤一立方米的重量約為兩三千斤。
而泥炭土,同等體積,只有500斤不到。
如今用量又少,松松的蓋一層,小十自己就能爬出來。
“下來了下來了!”
陸靜的消息發過來。
大家神色一緊,面容嚴肅,此刻迅速的拿著鐵鍬,一鍬一鍬的往上頭蓋那松松散散的泥炭土。
小十一動不動,任由著松松散散的泥炭土蓋住了大半身體。
而這時,何陀螺小心的湊了過來,看見爸爸媽媽,想起自己要去流浪的事,又有些害怕。
可見他們沒有打罵自己,于是又大膽起來:
“媽媽,我餓了……”
何況媳婦回過頭去,眼眶紅通通的,淚水啪嗒嗒的掉——
哎喲!
小郭醫生給的這個什么以前拿來熏蟲子的煙餅,這也太熏人了吧!
好在如今夏日風大,煙氣很快散了,但大家伙卻都被熏得含住了一包淚。
于是,何陀螺就看到他那有時候溫柔、有時候又特別兇的媽媽,一邊掉眼淚,一邊對他強顏歡笑:
“餓了啊?那等會兒,等媽媽把小十安葬了,就帶你去吃東西……”
何陀螺茫然站在那里:……安葬,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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