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桶黃泥挖的并不輕松。
好一陣子沒下雨了,山上雖不至于干旱,可土層也梆梆硬。
別說鐵鍬插進土里要費好大力氣,就是帶了鋤頭來,一鋤頭下去手臂都要震得麻酥酥的。
尤其干農活,跟在健身房擼鐵又大不相同,三人吭哧把土裝滿,真有點兩眼發暈的感覺。
但說起來,也真不過是三大鐵桶的黃土,這就說暈也太丟人了吧!
因而便都沒吭聲。
然而等提著這沉甸甸的桶往山下去的時候,他們才知道:考驗,這才開始呢。
這邊是荒山,路都是大家走出來的一條小路。上山時不覺得,下山提著桶晃晃蕩蕩,沉甸甸的鐵桶時不時撞在膝蓋、脛骨,還得注意腳下……
看著喬喬在前頭提著兩個桶舉重若輕,就連陸川都好心幫忙拿著幾把鐵鍬,腳步輕盈……
還能說什么呢?
老爺們兒們只好咬著牙,額頭上淌著層層熱汗,暗暗發誓這咸鴨蛋今晚說什么也得多吃兩個!
雖然吃的肯定不是他們做的這些,但怎么著也算是沒白忙活吧?
下山,再繞過山坡池塘,蜿蜒的小路……等到終于成功回家時,大家伙兒的衣服都已經汗濕透了。
秦云抬頭看看天色,而后才嘆道:“大中午的干這個,我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烏蘭在院子里正樂呵呢,聽到他這話,趕緊又說道:“好得很,好得很。”
“大中午的,太陽正曬,把這些黃泥攤在門口曬干,晚上用之前再用篩子篩一遍,這樣弄出來的黃泥腌鴨蛋味道會更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也順溜地提著一個大桶就往門口走去,駕輕就熟的將這黃泥倒出來,再用耙子耙得碎碎的,攤成一大片。
動作流暢又利索,看得秦云等人連抱怨的話都沒好意思張口,最終只好揪起衣服下擺再擦了擦汗,簡單打了聲招呼之后就回去了。
唉,今天著實給城里人丟臉了。
而等他們一走,烏蘭把耙子往地上一杵,也松了口氣:
就說這男人的愛逞強呢。
看這大中午的干的啥事?
如今這樣高的氣溫,山上的土本來濕度就不高,回來借著夕陽余熱,曬個把小時就能用了,哪至于大中午的就要晾這里?
戴著草帽也曬得身上發燙呢。
烏蘭趕緊三兩下把這些黃泥耙完,也跟著進屋了。
但這樣消磨著,倒也不是沒好處,最起碼時間消磨夠了,回去大伙能痛痛快快的洗個澡,換身衣服。
再往床上一躺,非常完美的睡半小時,醒來就又能吃這延遲的午飯了。
完美!完美!
捧著大碗酸菜燉排骨的大伙兒一覺醒來,吃的稀里呼嚕頭都不抬。小十在旁邊撿這個骨頭,撿那個骨頭,無人爭搶的情況下,簡直幸福地嗷嗷直叫。
唯一的缺點是,這邊不是它的地盤,它這些骨頭都沒地兒藏。
哎呀!它哼唧一聲,尾巴晃了晃,又哀怨的瞅了何陀螺一眼。
但何陀螺實在沒有精神看它。
燉的這個大骨頭好香啊!
炒的青菜也油汪汪脆嫩嫩,看起來也好好吃啊。
甚至那個魚,魚頭豆腐湯和剁椒魚頭也就罷了,爸爸已經在剁椒魚頭湯里下了好大一把手搟面條。
這會兒用筷子卷起來撈進碗里,吃得嘴唇都油汪汪的。
離他最近的的是整條紅燒魚,下鍋需要先煎得兩面焦黃,收汁時上頭撒了綠綠的蔥段和香菜,燒得熟透。
媽媽用筷子夾了軟爛爛的不再翠綠反而有點褐色的蔥花香菜,就著魚湯拌著米飯,一口下去,眉毛都鮮得舒展開來!
那股混雜的香氣在屋子里飄散,何陀螺被勒令站在墻角看著。
看著看著,口水都要淌出來。
他癟了癟嘴。
但好在自認是男子漢,因而并不肯哭出聲來。
可一想自己待會兒還要去山上吃飯——哼!
他下定決心:對于不公平的待遇,要勇于反抗!他要偷偷用自己的電話手表定時,夜深人靜,今晚就離家出走,逃離這個地方!
他要去流浪!
當然了,在流浪之前,喬喬為他們安排的行程該做還得做。
比如吃完飯后,大家在空調間里消磨一陣子。聊聊天,說說話,看電視,刷手機,打游戲都行。還能交流一下上午中藥調理的感想。
等到五六點鐘,太陽雖然依舊有威力,但已經比正午緩和許多時,陸川便也跟著下樓來招呼他們:
“這會兒不曬了,去撿鴨蛋嗎?”
一邊還提醒道:“驅蚊膏都再多涂一點。蘆葦蕩里蚊子很多。”
別說是蘆葦蕩了,在這個季節,任何一處有綠意的地方,那蚊子都兇的跟要吃人似的。
端午之前驅蚊膏還沒做出來的時候,陳遲陳溪每次進去撿鴨蛋,不是全副武裝,就是先在路邊揪一捆艾草,曬得半干不濕的放在背簍里點燃。
煙氣縱橫之下,好歹能保證一陣子的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