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里出問題了?
劉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順天府好像掌握了他的大概位置,但又不知道他具體如何,要不然不會挨家挨戶的查。
真要被抓到……
皇帝可不會感激他把晉王他們全都打倒了。
嗬
他之所求,不過是個離去世家人近一點的安身之所,怎么就這么難?
劉元心中悲憤不已。
其實晉王被殺,他就隱約知道自己也不安全,原想到城外租一屋子,逢年過節去給死去的一家人上個墳,卻沒想,現在租個屋子都要親身到官府備案,尤其單身男子,人家不管年齡大小,據說去了,都要先用熱水洗把臉。
劉元可不敢想自己用熱水洗臉的后果。
他只能接著在這里倒夜香。
如今……
劉元勾著腰,連轉了三個小巷子,避過前面搜查的官兵,這才到他所住的一間老屋。
這里隔壁還住了一個倒夜香的,糞車早就推在墻角,不在家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去看官兵查人了。
怎么辦?
再有一會,順天府的那些官兵必會查過來。
劉元心跳如鼓,到處搜尋可藏身的地方。
可轉過來轉過去,都被否決了。
外面的喧鬧聲漸近,無可奈何之下,他終于穿了套厚棉衣,又裹了頭臉,把碎銀和幾張銀票往懷里一塞,鉆到了隔壁的糞車里。
很臭!
但是跟性命相比,根本不叫什么。
劉元躺下就不敢亂動了。
他聽著外面的聲音,盡量把呼吸放緩再放緩。
“這屋子里的人呢?”
“糞車回來了,人肯定回來了,不在……,可能是出去了。”
隔壁的老羅也替官兵找。
“……你回來的時候,這邊的糞車回來了嗎?”
盧總捕頭問這話的時候,眼睛在四處打量。
寧榮街已經被封了,進來容易,出去……,得拿戶籍證明。
“還沒!”
老羅忙搖頭。
“你在這邊倒夜香多久了?”
“小老兒在此已有十五年了。”
老羅看了一眼統管他們的李十兒。
“那這個不在的人呢?”
“老辛比他還早,有十七年了。”
李十兒管著這一片。
倒夜香沒油頭,所以他平時也沒注意過這邊。
糞車里的劉元聽他這樣說,忙祈禱老羅不要說話。
可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爺”
老羅顫巍巍的,“您忘了,老辛去年摔斷了腿,回家養傷去了,如今替他活的是他的侄子辛年。”
倒夜香雖然臭點,辛苦點,但是一年除了吃喝,也有差不多二兩銀子。
所以老辛舍不得丟了這活,自己暫時干不了,就讓他的侄子來干。
“啊?”
李十兒在所有人都望過來時,撓了撓頭,“有這回事嗎?”
他真忘了。
“那他的侄子辛年有多大年紀?”
盧總捕頭淡淡掃了他一眼,就不管了,只問老羅。
“……差不多三十多吧?”
“什么時候開始過來干活的?”
“好像是臘月十七、八,原本是老辛的兒子干,后來他兒子回家了,他侄兒來干的。”
具體的,老羅也不太記得了,“辛年愛干凈,平時也不怎么跟我說話,所以這具體時間我也就忘了。”
“……開門!”
盧總捕頭示意李十兒開門。
李十兒看了一眼林之孝,忙拿了他的備用鑰匙給開門。
果然,這屋子的雜物雖多,卻擺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
盧總捕頭的手在桌上摸了摸,又往床上瞅了瞅,額角不自覺的跳了跳。
床上的被子很厚實,他上前幾步,掀了被單,確定下面鋪的也是極厚的被子,心里已經有所懷疑。
被抓的那幾個人說,劉先生的疑心極重,他們幾次都跟丟了。
因為還需要用到他,他們也并不敢太過份,只知道他大概可能在寧榮街這一片。
沒想到啊!
盧總捕頭輕輕吐了一口濁氣,好像不經意的把被單復原,“如果他回來,讓他到順天府走一趟。”
“……是!”
李十兒大聲應是。
這倒夜香的活,辛家是別想干了。
居然換人后又換人,還沒給他孝敬銀子。
“走!”
盧總捕頭大手一揮,“去西頭的巷子。”
腳步聲,漸漸遠去,糞車里的劉元也終于松懈了下來。
他現在不敢出去。
董孝全既然懷疑了這一片,又弄這么大的陣仗,那一時是不會退走的。
與其現在出去被盤問,他還不如等到明天,以送糞的名義出城。
他忍著饑,挨著餓,慢慢等著時間流逝。
果然,喧鬧漸歇,天氣漸黑,時間還在一點點的往外過。
確定老羅睡著了,周圍也無其他聲音,劉元才小心的從糞車里爬出來。
他的身上臟死了。
但現在不是操心這個的時候。
月光下,劉元正要脫下沾了屎糞的棉衣和包頭布就愣住了。
他的腳下另有三道長長的影子。
完蛋了。
劉元抬起頭,果然,盧總捕頭和兩個衙役正冷冷的盯著他。
“劉先生,我們大人請您移步,往順天府走一趟。”
盧總捕頭從墻頭一躍而下時,聲音壓得很低,“您——請吧!”
劉元:“……”
他還能怎么辦?
“容我更個衣如何?”
“……放心,我們大人不嫌!”
這是個智多近妖的人。
他們大人可是說了,拿住了就帶回去。
盧總捕頭可不想節外生枝。
畢竟他們大人是要活的。
于是,沒過多長時間,董孝全就見到了臭烘烘的劉元。
這真是想不到的事。
“沐浴更個衣吧!”
同是讀書人,董孝全很是惜才。
其實要不是晉王不做人,憑這劉元的本事,當年十有八九是能中進士的。
可惜……
“多謝!”
劉元腰背挺直,微微拱手。
“謝就不必了。”
董孝全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朝上拱了拱手,道:“本官跟皇上說起過先生,皇上也甚服先生的大才,讓我問先生,可愿把家人牌位請回,可愿為我大昭出一份力?”
劉元:“……”
他很想相信董孝全,但皇家的人……
“先生不必疑慮。”
董孝全道:“皇上用先生,也是有條件的。”
“……說來聽聽。”
“皇上需要先生學會滿、蒙語,如果可以的話,羅剎和倭國的語都學會就更好了。”
劉元:“……”
他有些明白,皇上讓他學這些東西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