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干啥?
賈珍文不成武不就的,一下子給他這么高的官,沈檸也不覺得是好事。
她正想著明天怎么再跟皇后遞個話,就又聽他道:“皇上還讓兒子明兒就到談判桌上,聽那些人是怎么談判的,然后事無巨細的告訴他呢。”
談判?
沈檸頓了頓,“那你今兒打聽過那些人是怎么談判的嗎?”
“打聽了。”
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打聽?
賈珍賊兮兮的道:“這次談判的人里,有一個叫劉直的新科進士。”
他們離家兩個月,恩科都結束了。
“兒子聽說,讓羅剎人自己吃自己,以三百畝土地抵賬的提議,就是他給的。”
能跟自己老娘八卦,賈珍還是很興奮的,“他是進京趕考的舉子,羅剎使團進京,大家高談闊論時,他這話可是讓很多人鄙夷的,誰知道,那天順天府董大人也在那邊喝茶,就很感興趣,覺得他能想前人所不敢想,就舉薦給皇上了。
您知道,皇上是窮過來的。”
沈檸:“……”
她一時不知道說啥好了。
不過嘛……
沈檸突然好慶幸,皇上是窮過來的。
那些年,真是窮得太好了。
她不自覺地露了點笑意。
“皇上當時就找了好幾位御使。”
賈珍也笑了,“大家也都還在氣羅剎國和倭國使團一起過來的事,又從皇上那里聽到天津俞知府用兩邊使團‘貢獻’的銀子買了一門大炮,就全力支持他的觀點了。”
他也挺支持的。
“朝堂上有人反對,說禮儀之邦,理應熱情好客,中間還隱晦提到倭國使團,說什么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啥的,都被御史們噴了回去,用國庫的銀子他們不心疼,那他們就拉回自個家養。”
這一波,賈珍也站皇上這邊。
人家都要打到家里來了,還熱情好客個屁。
一群讀書讀傻了的混蛋。
知道什么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嗎?
反正如今的賈珍挺窮的。
他理解皇帝當初的艱難。
“然后就沒人敢放屁了。”
賈珍道:“等到劉直中了進士,直接就被皇上拉到了談判桌上,母親,您是不知道,這位劉大人有多厲害,他還會蒙古語,在輿圖上,現場教他們如何把地圖往羅剎人那里挪……”
沈檸眉頭微攏,截住道:“蒙古那邊是以屬國的身份跟大昭來往,還是以臣屬的身份跟大昭來往?”
“自然是以臣屬的身份。”
賈珍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大昭不救,他們就完蛋了,那些羅剎人可還記恨當年的元朝呢。”
這樣啊!
沈檸點點頭,“他們以后,會給大昭什么?”
“牛羊和馬。”
這都是他們大昭需要的。
“每個部落都要給,只不過因為大小的不同,給多給少罷了。”
“那如何確定以后,他們會老實給呢?”
“他們相互擔保了,不僅如此,以后每家都要把繼承人送入大昭,至于各部王爺其他的兒子,也要輪換著入大昭學習大昭的文化。”
賈珍很開心,“劉大人說,學了禮義廉恥,以后出爾反爾的可能性都會少些。哪個部落不聽話,先由其他各部群起而攻,大昭示功勛,再給他們分被滅部落的草場、牛羊。”
其實還有女人。
只是當著他娘的面,賈珍并不敢說。
他娘是女人,聽到那話,指定不開心。
“……那你就去吧,跟著這位劉大人好好學學。”
沈檸對這位劉大人大生好感,“人家是有本事的人,平時見到,也恭敬些。”
“誒,兒子知道。”
賈珍自己不是一個有本事的人。
但爹娘都是。
他敢惹他爹娘嗎?
他們真要坑他來,被賣了,他可能還在叫著賣低了。
賈珍早有自知之明。
“今兒兒子幫項御史,劉大人還跟兒子點頭示意了。”
“……”
看他這開心的蠢樣,沈檸一時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心塞。
她擺擺手,“吃飽了沒?吃飽了趕緊去找你媳婦吧,她那邊肯定也惦記著你。”
“誒”
賈珍不知道自己哪說錯了,他娘突然就不高興了,“那兒子告退!”
他老老實實的滾蛋了,皇宮里,皇帝和劉直一邊手談下棋,一邊也在說賈珍。
“先生有什么為難的,或者拿不定主意的,只管問賈珍,他不懂,或者回答不上來,肯定要回家問他娘。”
“……臣亦有此意!”
劉直的眼中不由帶了點笑意,“不過,一次兩次可以,三次四次之后,沈夫人大概就能猜到皇上您的意思了。”
“猜到就猜到吧!”
皇帝不以為意,“可惜沈夫人不是男子,要不然,朕一定請她入朝。她和賈敬……都可惜了。”
“……”
劉直幽幽嘆了一口氣。
“阿爾丹河那邊,全是苦寒之地,以后駐軍也是問題啊!”
“皇上,寇可往我亦可往!”
劉直按下一枚黑子,在棋盤上吃下皇上的一大片白子,“那里雖是苦寒之地,卻也非不毛之地,羅剎人要得,我們如何要不得?”
他把白子一個個撿起來,放自己這邊,“再說了,大昭休養生息了這些年,人口激增,以后無房無地的人越來越多,遷民過去,再給一定補助,總好過一場天災,全變流民的好。”
“……朕也沒說啥。”
皇帝被堵的無話可說。
前朝的前車之鑒猶在,他當然要吸取教訓。
大昭想要杜絕未來可能出現的流民,就得保證百姓口中有糧,身上有衣。
但人口激增之后,土地卻還只有那些,遇到災年,賣兒賣女如果還活不了……
“和羅剎人談判,你為主導,你覺得可行,就可行。”
不行也行。
總之要過來再說。
先把國界的界碑埋好,駐軍、邊民啥的,再想辦法唄!
“是!”
劉直再按一子,抬頭時給了個笑臉,“皇上,您又輸了。”
“不下了。”
皇帝認命,“劉安,拿二兩銀子來。”
他們下棋是要給彩頭的。
如今的二兩銀子對皇帝而雖然不算啥了,但是曾經窮過的他,還是有些心疼,“要不,我們以后還是下一兩的吧,二兩對朕而,還是太貴了。”
這都夠普通的六口之家,滋潤的過一個月了。
“皇上!”
劉直挺無語的,“您已經從十兩降到八兩、六兩、五兩、四兩、二兩了,還降……,臣可就不陪您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