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真真正正的掌權了,那么宮中的一切,都會被各方矚目。
比如說,皇后夜夢寧國府沈夫人在冰天雪地里挨餓受凍,心中難受,特請皇帝準許寧國府春暖花開再從水路扶靈回鄉,于是,天色剛亮,宮門一開,就有一隊龍禁衛帶著四輪馬車去接人了。
這話……
哼,怎么聽怎么假!
一定是賈雯身份曝光,帝后二人要對寧、榮二府做割裂了。
之所以這樣說實在是皇后對沈夫人極好,寧國府主事的一家三口不在家才幾天,她就讓人往寧國府送了兩次東西。
把人家的女兒、媳婦和未過門的孫媳婦當自己家后輩一樣看待。
這樣的皇后能允許寧國府被榮國府牽連嗎?
于是,本來蠢蠢欲動,想要在今天參賈璉一本的御史,就悄沒聲息的按住了這個心思。
想要把寧、榮二府割裂可不容易。
尤其在榮國府危難時刻,真要棄了……
那寧國府在賈家的聲望也必要跌掉一半。
沈夫人會這么干嗎?
正常的做法一是死都不認,畢竟賈雯的死訊早在好幾年前就送了回來。
沃赫所帶之側福晉……,很有可能是金人記恨當年賈家先祖打入沈陽的報復,是他們特別找的相像之人。
二嘛……
那個賈雯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讓她死了,所有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眾人等著看沈檸回來的反應,卻不知道她在莊子里,看到趕來接人的龍禁衛時,有多吃驚。
此時她也懷疑是因為賈雯之事。
“母親”
賈珍和賈蓉也特別擔心。
皇后派來的馬車是接沈檸的,可不是他們。
身為賈敬的兒孫,雖說皇上準了他們春暖花開再扶靈南下,可也不能把老爹(爺爺)的棺材就那么扔下的。
“無事,天還冷,雪還在下,你們遲些日子回去也可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事到臨頭,沈檸的心態非常好。
她也想見見擄了賈雯的沃赫。
這個人販子想要借著賈雯毀了賈家,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麻煩公公,走吧!”
服侍她的東南西北和保護她的聞佩蘭自然也是一起的。
主仆六人連夜坐著馬車回京。
雖說天冷路滑,可是明顯,這些龍禁衛是要急切把她帶回的。
沈檸干脆就躺在溫暖如春的馬車上,睡了個舒舒服服的覺。
畢竟回京她可能還有一場大仗要打。
馬車在雪地里晃晃悠悠,會同館的沃赫卻慶祝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果然,他的計策管用了。
雖說皇帝還沒召見,但就像大家商量的那樣,大昭也要怕他們全面投了羅剎國,到時候一起攻打大昭。
這場博弈,現在最煎熬的應該是大昭。
“雯娘,你說你這個大嫂會如何做?”
賈雯:“……”
已經很多年沒見大嫂了,她不知。
但從大嫂不聽大哥的,不顧性命的執意要留下小玥兒看,她的心更軟了。
其實對付心硬的人,她也可以以硬對待。
賈雯怕的是眼淚汪汪,抱著她痛哭的大嫂。
“你這個大嫂現在可是厲害的很啊。”沃赫笑看一不發的女人,“史老夫人那么疼愛她的二兒子,結果她愣是一步步的把賈政趕出了賈家,還讓那一大家子都念她的好。”
果然不愧是賈敬的女人。
若是能把她擄到大清……
曾經跟賈敬明里暗里斗過幾場的兩位王兄,一定會特別喜歡。
“雯娘,你這大嫂,你得好生學學。”
“……”
賈雯低眉順眼的,輕輕嘆氣道:“她恐怕都不記得我長什么樣了。”
“你們……很不熟?”
這可跟他查到的不一樣。
榮國府三個庶女,與寧國府都走的甚近。
“……面子情罷了。”
賈雯又嘆了一口氣,“她是宗婦,哪怕當初敬大哥沒有襲爵,有賈珍在,她也是名副其實的宗婦。更何況我和大姐、三妹遠嫁邊疆,嫡母不想理我們,當家的二哥二嫂也不想理我們,再不跟還愿意以面子情招呼我們的隔房哥嫂通信,夫家就更不可能看上我們了。”
這?
沃赫的眉頭皺了皺。
雯娘說的倒也有理。
寧國府再不好,那也是國公府。
國公府弄別人不行,弄邊疆的幾個小官,還是手到擒來。
“這樣說,賈赦倒是個忠厚人了。”
賈雯:“……”
是不是忠厚她不知道,但是,在三妹最難的時候,大哥能趕過去救她,賈雯心中也是感念的。
雖說第二次去賈家,三妹妹玟娘并未出來見她,但身為庶女,她卻能理解。
三妹妹畢竟是和離歸家的,嫡母能容她,就已經是莫大恩賜了。
她也有一雙兒女,有國公府庇護,跟沒國公府庇護完全是兩個樣。
所以想要三妹妹在賈家見她第二次,本就是為難她。
“不過他忠厚也沒用,看樣子他兒子不太忠厚。”
這些天據說連家都沒回,直接就歇在了兵部,一天到晚的忙著調度軍需。
那些東西,都是如今的大清最急需的。
可是,據大清安插在大昭內部的幾個人說,他往南邊王子騰處送了許多。
這是沃赫無法忍的。
大昭的南邊能有什么戰事?
那幾個跳梁小丑,不管,也鬧不出什么大亂子來。
倒是羅剎國才是真正的來勢洶洶。
“說起來,你們家的人挺喜歡陽奉陰違啊!”
就好像雯娘,表面上看著老實了,但誰也不知道她在心里琢磨什么。
當年從南邊搶回去的漢女,不僅害死了幾員大將,還害死了他的一位族兄,以至于大家現在睡個女人,都要先把人剝干凈了才敢享用。
“行了,懶得看你這副死樣子,下去吧!”
與其讓賈雯氣著自己,還不如好生琢磨那位沈夫人。
這大昭的皇帝原先算個啥?
若不是她主動還庫銀,又捐銀……
沃赫深恨羅剎國來的不是時候。
哪怕早一年呢,大昭內部爭權奪利,太上皇老了又死抓權利不放,只要運作的好,這大昭還有可能是他們的后花園。
再不濟,也能扶一個王爺,拿住打羅剎的軍權,跟皇帝分庭抗禮。
可恨如今呢。
大昭皇帝大權在握,人又年富力強,正是野心勃勃的時候。
天命不在他們大清啊!
這一壺本來應該用來慶祝的酒,一下子就又變成了冷酒、苦酒。
……
寧國府,賈玥在哇哇大哭。
秦可卿抱著她,從東頭抖到西頭不管用,賈玟接手,從西抖到東,又從東抖到西,可小家伙就是哭,還不停的往她娘屋里探,顯然這是想娘想狠了。
怎么辦?
最能哄她的是尤氏,小姑娘喜歡她嫂子,但大嫂不在家后,小姑娘見到尤氏就要抱,粘得特別緊,搞的尤氏今天差點抻到腰,賈玟和秦可卿如今都不敢讓她再去見尤氏了。
“姑祖母,要不然把小姑姑帶到西府找姑姑們吧!”
小姑姑也喜歡她的姐姐們。
只是可惜梅表姑去饅頭庵了,要不然她在也行的。
她和姑祖母,對小姑姑來說,遠沒天天見的表姐、堂姐們親近。
“那行吧,我們現在就過去。”
賈玟也很遺憾女兒不在家,她怕小玥兒哭壞了嗓子,當場把她包裹的更緊實點,往西府去。
此時,賈母已經知道皇后派人去接沈檸的消息了。
老太太也確實在擔心,帝后因為賈雯,放棄榮國府,讓沈檸回來,就是為了兩府做分割。
“外面什么聲音?”
她好像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
“……老太太,是三姑太太和秦姑娘把四姑娘抱過來了,四姑娘哭鬧的厲害。”
什么?
本來歪在榻上,提不起精神的賈母一下子坐了起來,“快,快把孩子抱過來,這么冷的天,讓迎春、探春她們也都過來。”
她也清楚,她哄不好那孩子。
倒是迎春、探春,天天上學的時候都能見。
“是!”
鴛鴦和琥珀迅速起身,一個去接人,一個去后院找人。
很快,賈母的院子就熱鬧了起來。
本來哭得很厲害的賈玥,看到伸手走來的迎春,委屈的小嘴直扁。
“呦呦,二姐姐在這呢,我們可不能老掉金豆子嘍!”
抱住可憐巴巴的小妹妹,迎春心疼不已。
“看看,三姐姐給你帶什么了?”
探春聽到小妹妹哭,起身時就抓了一把她才剪好的小兔子,“小兔子呢,不哭不哭了。”
賈玥抽抽噎噎接過姐姐的小兔子,拎著紙兔子的小耳朵,猛的用力一扯,好嘛,小兔子當場掉了一個耳朵。
不過,小姑娘一下子就不哭了。
她好奇的看少了一個耳朵的紙兔子,接著伸出她的小魔爪。
“哎呀,我就知道……”
探春點點她的小鼻子,“侍書,去把你們剪的那些小東西都拿過來。”
“對對對,只要能哄住就行。”
賈母摸摸她的小手,確定熱呼呼,才松下一口氣,“想娘念娘,明兒個你跟你娘哭去。”
“祖母,大伯娘不是……”
“皇后娘娘今兒一早派人去接的。”
賈母摸摸又高興起來的小賈玥,“說是她夢到她吃苦,跟皇上求情說是春暖花開時,再從水路回南邊呢。”
啊?
屋子里所有人都驚喜起來。
“哎呀,我們真是白哭了好幾天。”
趕來的鳳姐笑看臉上還掛了點淚痕的小姑子,“這事可得給她記住嘍,以后跟我們貧,就說給她聽。”
“這是當嫂子該說的話嗎?”
迎春無語。
“沒事,玥兒會哭,”探春笑道:“只要她一亮嗓子,二嫂子就只能舉手投降。”
“瞅瞅,踢到鐵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