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個體面人,她是絕不會把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做在明面上的。
沈檸道:“你們老爺糊涂了,那什么今兒撤個粥,明兒撤個菜的事,不必聽。”
“……是!”
周姨娘在沈檸面前特別老實,“一切聽老太太和您的。”
昨天,王氏找她要菜要飯,她可沒慣著。
但看在是大姑娘的好日子,她把老爺克扣下來的送過去了。
這樣一來,就算王氏告狀她也有話說。
事實上,王氏確實告狀了。
周姨娘不怕她告。
這日子長著呢。
離明年也還早。
她還可以慢慢來。
“唔,你的兄弟、侄子在哪里來著?”
沈檸看著她,好像不經意的問。
“……在金陵替家里看鋪子。”
她和趙姨娘一樣,是家生子。
只是她的孩子沒了后,老太太以補償的方式,讓王氏調家里去了金陵老家看賣茶葉的鋪子。
這些年下來,那鋪子交上來的銀子越來越少,但周姨娘知道,兄弟、侄子們因為那鋪子,過得都挺富裕的。
此時東府大太太提起……
心中有鬼的她,莫名的就感覺她在敲打她。
在告誡她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
她沒了兒子,可也有兄弟子侄。
真要鬧什么事,她逃不了,她家更逃不掉。
“看鋪子好。”
沈檸道:“風吹不著,雨打不著。算是不錯的差事了。”
“是!”
周姨娘把腦袋低的更低了些。
“不用怕,我就是白問問。”
沈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李紈,道:“你們老爺這一會,是醒著還是睡著?”
“醒著!”
屋里的賈政聽周姨娘一點也不猶豫的賣了他,忍不住就想往床里挪挪。
“他的傷怎么樣了?”
“好……好多了。”
周姨娘聲音微顫。
她就是不想那個男人好。
她恨不得他天天受零碎的罪,一直受到死。
但如果大太太干涉……
周姨娘害怕自己躲不過。
“四十大板下來,怎么可能好多了。”
賈珍大踏步的進來。
該查的人,他已經查得差不多了。
除了王家,那段時間,政二叔并沒有到哪里去。
而且沒幾天,他就被罰進祠堂了。
“母親!您要和兒子一起看看政二叔嗎?”
沒有他,他娘也不好進小叔子的屋子。
“成吧!”
沈檸點頭。
“弟妹不用客氣,我和母親就是過來看看二叔,順便等一下珠兒兄弟。”
“哪有客氣,就是倒杯茶。”
等夫君的?
不是夫君鬧了什么事吧?
李紈的心跳略有加快。
在沈檸和賈珍去看賈政的時候,她迅速帶人倒了茶來。
“大嫂!珍兒……”
聽到是找珠兒的,賈政很是松了一口氣。
但該示弱時,還要示弱。
“我最近都在養傷,也沒有寫信。”
他想讓他們知道,他都快被他們逼瘋了。
被皇上金口御讓休致,從此他在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能寫信的人了。
不要說沒幾個朋友,就是有朋友,此生也絕不會再見。
所以,放心吧!
從此以后,他就是個家里蹲。
“……我知道!”
沈檸看著他,“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
“不必了,我……一時是死不了的。”
他現在就指著明年珠兒考官外放,離這個家遠遠的,換一個別人不知道他的地方蹲。
四十大板都打了,現在還假惺惺作什么?
“二弟對我和珍兒有滿腹的怨氣啊!”
沈檸對他本來就沒多少耐心,現在干脆拉下臉,冷笑一聲,“是我們要打你嗎?是族規要打你,是二叔的在天之靈要打你。而且,你不會以為,這就算了吧?邊疆戰事吃緊,藍枝一時沒法回來,但不代表她從此就不回京了。”
賈政:“……”
一瞬間,不僅屁股疼,就是脖子都涼嗖嗖。
藍枝一個女子,能在寧夏當官,那手上肯定不止一條人命。
他……
賈政的面色由白變灰,一下子又好似老了幾歲。
如果時間可以回流,如果這世上有后悔藥,不管多大的代價,他一定都要弄到。
“禍從口出的道理,現在也不用我再教你了。”
沈檸用眼神制止好大兒再說董大人和治倭之策的事。
這人蠢成這樣,不說,消息不通,他還想不起來,真要說了,反而可能提醒了他。
而且如今于賈政而,她死了可能更好。
珍兒是侄子,老太太是他娘。
她死了,這世上能管住,敢管住他的人,就又少了一個。
雖然賈敬也能管,但是,他在道觀,別人不說,他啥也不知道。
“總之你記住,以后閉好你的這張嘴,再讓我發現什么……”
沈檸盯他好一會,在他好像要撐不住的時候,才道:“這天下只怕就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賈政:“……”
他怕的身體一抖。
總感覺大嫂不是來找珠兒,是來找他。
不對,就是來找他。
珠兒上學去了呀!
“大爺回來了。”
外面的聲音有如天籟,賈政一會奔騰一會又凝滯的血液,終于又恢復成正常。
“伯娘、父親、大哥”
賈珠大步進來,“事情妥了。”
“……”
“……”
沈檸和賈珍的心頭都是一松。
“走,我們出去說話。”
賈珍示意弟弟一起把他娘抬出去。
賈珠忙幫忙一起抬沈檸的軟椅到書房。
一群人根本沒管賈政。
賈政也樂意他們不管他了。
“我大舅說,在有些事上,他是有些不擇手段,但是通敵……,他王子騰以前不會做,現在不會做,以后更不會做。”
賈珠把當時的情況全都說了出來,“我相信他!大伯娘,您……”
“……我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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