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不能再讓她不開心。

他的腳步釘在原地，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一種極力壓抑后的蒼白和落寞。

那位精于世故的王總，自然將周祈年這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他順著周祈年的目光看去，落在了童可欣和林笙身上。

王總眼珠一轉，立刻自以為明白了什么——

這是看上哪位女明星了？看這目光，多半是風頭正勁的童可欣！

他立刻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巴結機會，臉上堆起更熱情的笑容，揚聲道：“可欣！童大明星！留步，留步啊！”

童可欣醉意朦朧地回過頭，皺著眉看向王總，示意讓林笙先走遠幾步，對于這種老狐貍，她可不想讓林笙沾染上。

王總趕緊幾步上前，笑著指了指周祈年的方向，壓低聲音，帶著一種“我懂你”的曖昧語氣：“可欣，快過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位是周氏的周祈年周總，年輕有為，可是京北城里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

他說著，又轉向周祈年，諂媚地笑道：“祈年，這位是童可欣小姐，如今娛樂圈最炙手可熱的大明星，人漂亮，演技也好！”

童可欣聞，醉眼眨了眨，目光在面色緊繃的周祈年和不遠處垂眸不語的林笙之間轉了個來回，臉上露出一抹了然又帶著幾分譏誚的笑意。

她沒理會王總，而是直接看向周祈年，語氣不緊不慢，帶著醉后的慵懶，卻又清晰得讓周圍幾人都能聽見：“王總，不用介紹了，我們認識。”

她頓了頓，特意加重了后面幾個字，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林笙：“周總嘛，是我好朋友的前男友。”

“前男友”三個字，讓周祈年呼吸一滯。

王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露出難以置信的尷尬表情，目光驚疑不定地在周祈年和林笙之間逡巡。

童可欣卻仿佛嫌不夠，又笑著看向周祈年，語氣認真地問：“對吧，周總？我沒記錯吧？”

周祈年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他看著林笙自始至終都未曾再抬起的眼簾，看著她那副置身事外的淡漠，心底那片荒蕪的澀意如同藤蔓般瘋狂蔓延，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艱難地牽起嘴角，露出一抹極其苦澀而黯淡的笑容，雖然并沒有回的，但苦澀的笑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他再也無法待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轉頭對身旁臉色已經沉下來的周興國和一臉尷尬的王總低聲道：“抱歉，失陪一下。”

說完，他幾乎闊步走向酒店另一側的陰影處，那挺直的背影在輝煌的燈火下，竟透出一種難以說的落寞與孤寂。

王總看著周興國難看的臉色，冷汗都快下來了，連忙打著哈哈圓場：“哎呀，你看這……誤會，都是誤會！周董，年輕人感情的事，咱們不懂，不懂……呵呵……”

周興國重重哼了一聲，臉色鐵青，卻也懶得再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周興國在酒店停車場找到了周祈年。

他正靠在一輛黑色的轎車旁，指間夾著一支燃了半截的煙，猩紅的火點在寒冷的夜色里明明滅滅。

他微仰著頭，望著遠處城市迷離的燈火，側臉線條冷硬，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郁。

周興國看著他這副樣子，想到剛才那個伶牙俐齒的林笙，還有兒子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頭火起，又想開口訓斥。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周祈年用一種極其疲憊，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的聲音，先一步說道：“爸，讓你的司機送她們回去吧。”

他說到這里，又吸了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只有聲音里的沙啞和澀意清晰可辨：“天晚了，又冷，她還懷著孕，打車不方便。”

周興國所有到了嘴邊的呵斥，都被兒子這句話堵了回去。

他看著兒子在夜色中更顯削瘦孤寂的身影，看著他明明痛徹心扉卻還在為那個女人考慮的樣子，最終，所有的不滿和怒火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無可奈何的嘆息。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司機的電話。

而另一邊，林笙剛剛叫的車已經到了。

她扶著童可欣坐進車里，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面那個與她早已無關的世界。

車輛緩緩駛離酒店，匯入川流不息的車河。

她靠在座椅上，輕輕閉上眼，窗外流光溢彩的燈火在她臉上明明滅滅，看不出任何情緒。

只有那微微蜷縮起來的手指，泄露了她內心或許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靜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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