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這時,門鈴聲突兀地響起。
沈清有些疑惑地起身,打開門看到是周祈年后,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換上驚喜甜美的笑容:“祈年,新年快樂,你怎么……”
她的話音在看到周祈年大衣上的落雪,和冷沉的臉色后,戛然而止。
他這樣的眼神太陌生,也很可怕。
不再是往日的無奈包容,甚至不是生氣,而是一種審視,一種仿佛要將她徹底看穿的冰冷審視。
沈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股寒意順著脊椎迅速爬升,她強撐著問:“祈年……你,你怎么了?外面雪那么大,快進來,衣服都濕透了……”
她說著,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
周祈年卻在她手指即將觸碰到他的瞬間,猛地側身,避開了她的觸碰。
沈清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心頭的恐慌瞬間放大。
她看著周祈年一不發地走進來,高大的身形帶著一身寒氣,將室內的溫暖都驅散了幾分。
他站在客廳中央,背對著她,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祈年……”沈清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關上門,小心翼翼地靠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李其醒了。”周祈年猛地轉過身,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低沉沙啞,深沉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
轟——!
沈清只覺得一瞬大腦一片空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差點站立不穩。
她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的沙發扶手,指甲深深掐進柔軟的皮革里。
醒了,李其竟然醒了?!
并且還被周祈年先一步知道了這個消息!為什么沒人通知她這件事!
她不知道,周祈年這樣冷沉的表情……是不是已經從李其嘴里知道什么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將她包裹,纏繞住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但她知道,此刻絕不能露餡!
“李……李其醒了?”她強迫自己發出聲音,努力擠出一個笑:“所以呢,祈年,你想和我說什么?”
“沈清,你知道他說什么了嗎?”周祈年向前逼近一步,目光死死盯著沈清的情緒變化,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他說,五年前那個雨夜,是你指使他,去殺的林笙。”
“什么?!”沈清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情,猛地瞪大了眼睛,淚水瞬間蓄滿眼眶,她難以置信地搖著頭,語氣充滿了委屈和憤怒:“他胡說!他血口噴人!祈年!你怎么能相信一個瘋子的話?!他恨我!他一直恨我甩了他!他這是報復!是臨死還要拉我墊背!你信我啊祈年!”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哭得梨花帶雨,肩膀無助地聳動著,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又無辜。
“報復?”周祈年看著她的淚水,眼神卻越來越沉,越來越冷:“他報復你什么?報復你在他入獄后一次都沒去看過他?還是報復你徹底斷了他的生路?他用什么報復?用他唯一的親人,他奶奶的安危來報復嗎?林笙承諾會替他照顧好他奶奶,他才開口的!沈清,告訴我,他為什么要誣陷你?誣陷你對他有什么好處?”
周祈年的質問,讓沈清哭得更兇了,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祈年,他就是一個瘋子!一個為了報復不擇手段的瘋子!他恨我們所有人!他恨你當年把他送進監獄!他現在醒了,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想在死前把我們所有人都拖下水!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假的!是謊!你相信我啊!”
她哭著再次撲向周祈年,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將滿是淚水的臉埋進他堅挺的胸膛上,身體因哭泣而劇烈地顫抖著:“祈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嗎?我曾經養的那只貓意外離開,我都那么痛苦!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指使別人殺人?還是殺笙笙,這太可怕了!太荒謬了!”
沈清一邊說,一邊用力抱住他勁瘦的腰身,哽咽為自己辯解:“祈年,我一直都沒有見過李其,我更不知道李其經歷了什么,才會讓他突然這么誣陷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周祈年的身形僵在原地,聽著她哭泣的聲音,嗓間澀得卻說不出一句話。
“祈年,如果那件事是我指使的,那為什么李其不早點說!偏偏要等到笙笙回來……”
見他沉默,沈清仰起頭,淚眼模糊地反問他:“所以,你今晚來找我,是因為你也不信任我嗎?”
周祈年目光復雜凝視著她,沒說話。
沈清的哭泣和顫抖如此真實,如此無助。
她緊緊抱著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這熟悉的依賴感,以及從小到大的情誼讓他內心深處信任的弦,再次被輕輕撥動。
窗外的暴風雪更猛烈了些,狂風卷著鵝毛大雪瘋狂地撲打著巨大的落地窗,發出沉悶的呼嘯聲。
客廳里水晶吊燈的光芒,在沈清哭的顫抖的肩膀上投下晃動的,破碎的光影。
周祈年看著懷里女人凌亂的發絲和蒼白的臉,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原本的紛擾質問,在此刻與他心中的那份保護欲望,激烈的交織碰撞。
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
最終,他那只原本已經抬起,想要用力推開她的手,在空中僵硬地停頓了幾秒后,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和無法說的無奈,還是緩緩地無力地垂落下來,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沙啞又沉重:“清清……”
沈清埋在他胸口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你……”周祈年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你千萬不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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