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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72章人心向背(四)</title>\r\r\r\r<h3id="heading_id_2">第72章人心向背(四)</h3>
牛村長就著馬匪的意思,問明不詳想法。
“幫他們從良,不是牛山村的大伙說好的?”明不詳反問。
“是。”牛村長猶豫著,似乎也沒道理阻止人家。
“若村長還是擔憂,就趕他們走。”明不詳道:“解開手鐐腳銬,說牛山村容不下他們。放他們另尋生計。”
“若他們作惡……”
明不詳搖頭:“他們要作惡,那更不能留下來,給些銀兩打發。至多把馬還給他們。”
牛村長正想著,或許讓他們離開是好事。就放走他們,讓他們自個謀生去。
他主意剛拿定,又聽明不詳說道:“何況現在是他們與村莊禍福與共。村里平不平安,還得看他們想法。”
牛村長愣住。
明不詳:“他們若是為惡,村子自要遭殃。就算他們不來侵擾村子。只要繼續當馬匪,被門派抓著了。”
牛村長聽見自已心臟噗通噗通,劇烈跳著。
“讓他們供出牛山村,挖出了樹下那兩具尸體。”
“那……”牛村長吞了口唾沫,聲音已有些顫抖:“會怎樣。”
這是明知故問,但他還是想問。
“是月季姑娘幫的忙,是村長您埋的尸,是全村一同隱瞞包庇。這就不是貪圖賊贓這么簡單。”
明不詳搖頭:“全村都受牽連,至少……得死幾個領頭。”
牛村長后悔自已把埋尸的坑挖得那么深,他恨不得另外找個地方埋尸,找個薛四哥一眾馬匪找不著的地方。可又怎么能保證,門派弟子來盤查時,不會有人說漏嘴?
牛村長雙膝下跪,喊道:“明大俠,你幫我想個辦法。”
明不詳想了想,道:“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留他們在村里,把他們當一家人,當自已人,相信他們真心改過,這對村長,對牛山村,對他們都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真心改過呢?”
“他們最好是。”明不詳沉思:“要不,村子永遠有把柄在他們手上。”
當晚,牛村長召集全村人,把薛四哥的想法對著村里人說了,眾人都是一片靜默。
倒是王樹先發了喊:“憑什么村東那塊地要給他們?”他喊道:“那是村里的地!”
“就是塊荒地。”牛村長答:“難道整座山都是牛山村的?墾多少荒,得多少地,合適。”
有人問:“意思是,以后他們就跟咱們住了?還去了手鐐腳銬?”
牛村長道:“幫他們從良,那是村里說好的。再說……兩日前發生那事……”
眾人都是一片靜默。
“這以后,白日里他們幫村莊干活,過了午時,就讓他們墾荒去。”
“飯呢?”有村民問:“以前是請去干活,管照一日兩餐,現在只干半天活,也是兩餐?”
牛村長沒料到這問題,村民并不是個個都大方。村里的日子一向過得緊。可他沒想到,之前瞧著還大方的村民,如今卻計較起來。
王樹喊道:“活減半了,還是一日兩餐,供著他們墾荒?沒這道理吧。”
牛村長道:“這我跟他們商量會,瞧是把一日的活放早上做完。還是怎么計較。”
又有人道:“他用我們村里的地墾荒,墾出來的糧,也不能全算他們的。”
這當下又有人附和:“起碼得分些給村里。”
又有人道:“他們能活命,也是村里給的方便。要不滿意,那就趕出去。”
牛村長把村人說的話都轉告薛四哥,薛四哥把一眾手下聚集起來討論,當中自也有不滿的,都被薛四哥按下。
最后說好,以后把一日的活都在早上做完,做完了才準走,這才管一日兩餐,墾荒后,田里的收成得提三成公糧。
“都說希望咱們在村里落戶,這還把咱們當自已人嗎?”馬匪中有人這樣說。
“離了這村,哪處落戶?”薛四哥說得很實在,他是鐵了心要從良:“要墾荒,得積糧,要落戶,得有地方依靠。要不,只能繼續當馬匪。”
“要讓他們把我們當自已人,就得忍口氣。”薛四哥道:“過幾年,在這娶媳婦,生孩子,扎穩根底,這些規矩最后都會改。”
于是之后眾人加倍勤奮,每日早上在每戶家里幫忙,過了中午,便來到村東的荒地里。那里滿是雜草、石頭,還有幾棵樹,還有硬地。
現在距離犁田還遠得很。十九人先搬大石,搬小石,除草,用手拔肯定是慢,于是去村里借了耙子跟鋤頭。村民們對于要借這些東西給他們有些遲疑,趙寡婦一直是個好人,把家里挖土的小鏟借出,幾個稍微好心的才把鋤頭給了他們。至于斧頭,是薛四哥找了村長才討著的。
太難了,一下午的活干完,那片荒地像是沒開過似的。除了少些雜草沒啥區別,這得開多大片地,才夠他們幾人在這過活?
“明日再來。”薛四哥道。
幾天過后就有些模樣了。荒地上最后一棵小樹被拔起。雖然遍地碎石,總算是把草給清了,看著空出一大塊地來,眾人都有些感動。
墾荒,把這片荒地給開了,他們就能在這兒安居。就能脫下這手鐐腳銬。
漸漸的,他們也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下午的墾荒。
他們開墾進行得比想象中快。可薛四哥還是想差了一點,墾荒比尋常農活更費力氣,即便他們年輕力壯,也都給累著,尤其是手腳上有鐐銬,行動不便,干活格外費力。何況早上幫忙,又要在半天里干完一天的事。
啪的一聲,摔爛的陶罐引來一陣怒罵。一只翻倒在屋里的水桶弄得手忙腳亂。明明說好是兩捆柴,多是細枝,不禁燒,這些小口角難免。
徐亮很有心,每日墾荒后,趁著天色未黑,還指點著小順兒一點功夫,也不知忙些什么,有時小順兒回家了他也還沒回家。
也就是小順兒出了事。這日天黑,小順兒的父母等不著小順兒回家吃飯,忙問徐亮,徐亮支支吾吾,就說教了小順兒幾招后,便讓他練習,之后自已便回來了。
村民提了火把去找,發現小順兒倒在地上,小順兒的父母眼前一陣黑,忙把孩子扶起,一摸上腦袋,滿手是血。
小順兒的娘揪著徐亮就是一頓哭喊撕打,徐亮不敢開口。小順兒被抱回家中,直等到隔天才醒,一醒來就吐,站都站不直。小順兒父母就怕這兒子沒了。哭得昏天暗地。
原來是小順兒想學輕功,自個爬到樹上,孩子心性不知死活,就這么一跳,頭下腳上,把腦子撞昏了。
這就引出另一樁問題,小順兒跟著徐亮學武,他爬上樹時,徐亮跑哪去了?
徐亮也說不出口。此后,不只小順兒,村里幾個想學武的孩童,也被家人喝止。
再一樁口角,便是老林家的那柄爛犁,在馬匪們掘土時撞上巨石,崩了好大一角。眼看是不能用了。
老林大發脾氣,要賠償,薛四哥能說啥?也就開張條子給他,以后再還。
這也提醒村民另一件事,墾這么大片荒,得弄壞多少器具?
活干得少了,吃得多了,借去的農具壞了,漸漸的,累積的不滿也多了。一名馬匪干完活,到了吃飯的人家,那家人竟早早開飯,等他到時,只留些殘羹冷菜。這事發生過一次后,就接二連三,甚至習以為常的發生。
這個村的人變了。薛四哥不知道為什么,但他察覺到村民變了,不僅計較,除了趙寡婦等寥寥幾個好人,其他人對他們都是百般刁難,是打從殺了那兩名門派弟子開始,還是因為自已想墾荒的緣故,薛四哥弄不清源由。
但他最后還是弄懂了。
還是徐亮鬧的事。這小子……年輕氣盛。等大家回想起來,才知早有端倪,可怎么就沒人發覺?
這一日晚上,徐亮遲遲沒有回來,這也不是第一次,薛四哥每回問他,他就說四處走走散心。
然后是牛村長暴跳如雷的聲音,他從對角的房屋里沖出來,喊道:“你們這群狗逼養的,想干什么壞事?明大俠,明大俠!快來救命啊。”
這番怒喊惹得所有人都出來看,薛四哥一走出門,就看見牛村長手里提著菜刀,喊道:“他們偷了鑰匙!他們偷了鑰匙!他們想害我們!他們要逃!”
這話驚得眾人慌忙拿起家里的鋤頭、鐵犁、斧頭、菜刀,女的躲在門后護著孩子,男的站在門口,各自戒備。
薛四哥問道:“怎么回事?”
“你們偷了我的鑰匙?想逃嗎?”牛村長喊著:“打開腳鐐的鑰匙不見了。”
這村子小,只喊個幾聲,所有人都到齊。馬匪們站在薛四哥身邊,也是一頭霧水。
薛四哥道:“我們怎知道你把鑰匙藏在哪?”他舉起手鐐:“我們要是偷了,怎么還把這玩意掛在身上,圖它好看嗎?”
牛村長當然不信,恰見到明不詳走來,忙喊著明大俠救命。
明不詳只看了一眼,問道:“村里人都到齊了嗎?”
他這一講,薛四哥才發現徐亮不見,牛村長也訝異問:“月季,月季去哪了?”
村里走丟一男一女,還少了副鑰匙,眾人大嘩,牛村長更是焦急:“快!點上火把,去找我女兒!”又對著薛四哥眾人咬牙道:“要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同歸于盡。”
眾人點了火把四處找尋,明不詳想了想,道:“去觀天臺那看看。”
村里人對明不詳奉若神明,聽他這樣講,忙舉了火把去觀天臺,一到那臺下,就看見地上一副手銬腳鐐。
薛四哥很是驚奇,問道:“你怎么知道在這?”
明不詳答道:“只有觀天臺,是帶著手銬腳鐐上不去的。”
薛四哥還是不解,只聽牛村長仰頭大喊:“你這狗娘養的!給我下來!”
許久不見聲響,牛村長心中起疑,喊道:“你再不下來,我們就上去了。”
過了會,從觀天臺上探出頭來的不只是徐亮,還有月季。兩人沿著石壁緩緩爬下來。
月季低著頭道:“爹,別生氣,我,我就想帶徐亮上觀天臺看看,可這觀天臺又高又陡,帶著手銬腳鐐爬不上,我怕你不答應,就偷了鑰匙上來……”
牛村長罵道:“你帶他上去干嘛?”
月季紅著臉低頭。斜睨著徐亮。
包二福虎吼一聲,搶上去押著徐亮就打,徐亮不敢反抗,雙手護著頭臉,月季連忙拉著包二福喊道:“你打他干嘛,你打他干嘛?”
牛村長鐵青著臉,一把抓住女兒:“這村里沒男人嗎?他是個馬匪,你竟然看上個馬匪,找死嗎?”
月季急道:“等他們拓了荒,就不是馬匪啦。”
牛村長怒道:“馬匪就是馬匪,你跟著馬匪就是犯賤。”
這話一說,薛四哥等人臉色大變。
徐亮吃不過包二福打,喊道:“你再不住手,我要還手啦。”那包二福哪里理他,徐亮猛力將他推開,哪知那包二福使勁揮拳,又瘸條腿,身子不平衡,向后踉蹌幾步,這通往觀天臺的道路是條臨崖的路,這一腳踏空,竟往山崖下跌去。牛村長忙伸手撈他,怎來得及,包二福慘叫一聲,往懸崖摔下。
說時遲那時快,在眾人驚呼聲中,一道銀光如箭,卷住包二福手腕,原來是明不詳甩出不思議,卷著包二福手腕,將他從崖下拉起。
包二福嚇得腿軟。跪在崖邊,站都站不起來。
牛村長惡狠狠地望向徐亮,要不是明不詳,這牛山村就要枉送一條人命。他提起鐐銬走向徐亮。
徐亮沒有閃躲,任由他手銬腳鐐加身。
薛四哥明白了,這個村子的人或許和善。但在他們眼中,自已永遠是馬匪。他們不會接受馬匪跟他們同住。那兩名弟子的死,讓他們覺得自已成為馬匪的同謀。
他們不想自已開荒,不想自已這群人在這里住下,他們只是不敢放自已走,也或許貪圖自已這群人的勞力。
這里留不住了。他有些難過,他想。
薛四哥帶走徐亮,他們本住在牛村長家對面,這才讓徐亮與月季近水樓臺,于是牛村長將他與徐亮、葉佑三人趕往別處居住。他們擠到村東,靠近荒地的地方。
明不詳知道,戰爭要開始了。
今日一早,他來到觀天臺,發現除了停在瀟水對岸的營隊,冷水灘的駐軍開始移動。
※
“殺!”應成虎率領著冷水門的弟子一馬當先,他們要奪回在自已手上失去的城池。
弓矢飛舞著,力氣雄壯的弟子們推著云車,投石車的巨石恍如隕石,飛落在零陵城墻上。
“弓箭!西面!弓箭!”硬爪黃柏指揮著。
云梯離著城墻還有三丈,輕功較好的弟子已經躍上城墻,黃柏搶上前去,連環幾爪,殺了兩名衡山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