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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12章青出于難(四)</title>\r\r\r\r<h3id="heading_id_2">第12章青出于難(四)</h3>
“我聽說了今日席上的事。”
搜捕仍在持續,還沒找著沈玉傾的下落,但沈雅已經聽完了這幾日青城發生的事。他喚來傅狼煙,將自已查到的關于青蘿坊一案的線索告訴他。
“玉兒不該這樣對你。”沈雅說道,“他們父子都是白眼狼,偽君子!青城掌門應該是我!”
“只要傅老作證,我能讓沈庸辭退位,就是名正順!”
傅狼煙沉吟半晌,許久才道:“隋文帝錯廢了太子,后來悔悟,可隋煬帝仍是皇帝。”
“晉武不是沒有別的兒子,惠帝無能癡呆,仍是皇帝。”
“臭狼暴虐好色,但他還是繼承了彭家;諸葛焉才能遠不如其弟,仍是掌門;冷面夫人是外姓女子,還是妓女出身,可唐焱還是將唐門交給冷面夫人。”
“前掌門傳給了誰,無論什么原因,后來發生什么事,誰接了位,誰就是掌門。”傅狼煙道,“雅爺,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能為你作證,但掌門仍是掌門,雅爺依然是那個雅爺,頂多就是青城史書上的一筆。”
“那我向誰討公道?!”沈雅大怒起身。
“雅爺,九大家里頭從來就沒有公道。”傅狼煙仍是恭敬,無一絲怨怒或指責,“只有規矩。犯律者刑,就是規矩。”
“啪嗒”一聲巨響,沈雅盛怒之下,一掌劈碎了厚木圓桌。
“我卑躬屈膝十幾年,眼睜睜看著我的地位拱手讓人,到了這年紀,還讓他兒子分我的權!”沈雅知道這位正直且忠心耿耿的老堂主性格,只有青城的安危能說動他,“我才是掌門!你照著你的規矩,就等著看青城內斗,你樂意?”
傅狼煙嘴角抽搐著,沈雅無疑打在他的要害上。
“青城走到這一天,是你的錯,是你當年沒查清真相!你要是多問,多查,更仔細,指不定就能查出點端倪!”
“你一個人的錯,要整個青城來擔?就因為你說這是規矩?”
“如果要照著九大家的規矩,當年你為什么不上報衡山,卻要為殷家遮掩?”
傅狼煙臉色慘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要知錯能改,不是一錯再錯!”沈雅道,“以后的史書才不會記載青城滅于傅狼煙之錯,你才不會死后見著爹,羞愧得想再死一次!”
“再說一次這是規矩?就算青城亡在你手上,你也要守著你的規矩?”
傅狼煙低下頭,既不開口,也沒搖頭。
※
沈雅留下時間讓老堂主思考,他還有很多事要辦,尤其是那個最大的疑問。
沈玉傾到底為什么奪權?
他推開了密牢大門。
沈連云什么也沒泄露,但這幾天的事總不是滴水不漏的。說是夜榜的針,他不信,這里頭肯定藏著什么不能泄露的秘密。
除了走道與把守處的火把,密牢里別無光亮。他聽到不住傳來細微的哭泣與哀鳴聲,他從鐵門外的窺孔看去,里頭一片漆黑。他還聽到孩子的哭聲,他將火把舉至窺孔處,只能勉強見到躺在門邊的一人輪廓。這人受了酷刑,身上滿是血污,斷了一條手臂,躺在地上,胸口不住起伏,發出哀鳴。
竟然用了酷刑?沈雅皺起眉頭。這不似沈玉傾作派。這侄兒……果然是自已看走眼了?他與父親相同,都是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他走到最后一間房外,敲了敲門,這舉動無疑是多余的,但他想試探里頭的人。
“操!誰?想干什么?”里頭的人聲音雖然虛弱,但似乎沒受太重的傷?
“你叫什么名字?”沈雅問。
“你是什么人?”里頭的聲音戒備起來。
“雅爺。你沒回我話。”
“我叫巴律……”里頭的人回答,“你們還想問什么?我知道的全說了!”
沈雅心中一動:“我要親自聽你說。”
※
沈未辰讓婢女攙扶著夏厲君上床,夏厲君拒絕道:“這是大小姐的床。”
沈未辰搖頭道:“你讓我別叫你姐姐,你叫什么大小姐?”
夏厲君仍道:“太軟,我不習慣,我坐地上歇息。”
沈未辰沒理會她,將她強摁上床,血漬沾染床被,沈未辰讓人取來熱水、繃帶與金創藥,剪開她的衣服。
“我身上氣味重,堂主不用憋著。”夏厲君道,“我自已能上藥。”
沈未辰道:“讓我來吧。”過了會,垂首道,“我得找點事做,才能靜下心。”
夏厲君心思沒這么細膩,不懂她意思,只覺古怪。父親造反,她又與哥哥相好,怎么還能這么平靜?
這位大小姐真是讓她想不透,與她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不同。
沈未辰見夏厲君衣下皮甲被鮮血浸透,可見傷口之深,皺著眉頭卸下皮甲,一股濃烈體味傳來,沈未辰終于忍不住按了下鼻頭,又怕這舉動冒犯了夏厲君,壓低了呼吸,用熱毛巾擦拭過再上藥,問道:“大家都停手了,你怎么不停?”
“傅老沒喊停。”藥粉倒入傷口,夏厲君咬緊牙關,接著道,“他是刑堂堂主,我聽他的……呃!……”她忍不住叫出聲,似乎引以為恥,不再開口。
真是個執拗的人,沈未辰心想。像夏厲君這樣的人遇著了今天這種難題,是不是就能下定決心?
這傷藥是朱門殤之前治療沈未辰被明不詳所傷時剩下的,效果極佳,沒一會便止血去疼,夏厲君臉色稍緩。
“我沒事了。”夏厲君道,“堂主不該留在這。”
沈未辰星眸微闔,她才哭過不久,眼里的紅腫還沒消去。她問:“你覺得我該幫誰?”
她并不是沒主意。如果是兩三年前,或許她會手足無措,但經歷過唐門家變、華山脅持、漢水阻匪等歷練,面對大事她比以往更能冷靜。但一邊是哥哥,一邊是父親,無論幫誰,她都想著另一邊得多難過。她思索著是否有解決這事的方法,她相信哥哥不會對父親下狠手,父親也不會貿然趕盡殺絕,然而戰場之上,誰又容得手下留情?若是有個閃失……
她還是有些慌,心底仍懸著。
“無論幫誰都好,總之堂主不應該在這照顧一個下屬,那是婢女的事。”夏厲君直勾勾望著床頂,就算躺在這么柔軟的床上,她看起來還是硬梆梆的一個人。
沈未辰點點頭,站起身來。她起碼能勸勸父親。她走到門口,喚了一個侍衛過來,道:“我要見爹。”
侍衛恭敬道:“雅爺說他稍后來見大小姐。大小姐今日受驚,且先歇息。”
沈未辰道:“我現在就要見他。”她環顧四周,估摸著閨房周圍站了五六十名衛兵。沈雅知道女兒本事,要不是急需用人,還真怕這幾十人看不住女兒。這五六十人就站在房門十丈開外,分成三隊人馬。
“能闖過去嗎?”沈未辰心想,又問:“爹在哪?”